牛兴盛就这么死了,以一种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冯益民当然也不例外,他还没想出用来对付牛兴盛的招数,对方就已经死了,他心里也说不出是啥感受,这人好端端的咋就突然死了呢?
这一天他去公社里开完会,跟李爱国谈起这件事儿,李爱国的表情有说不出来的奇怪,顿了顿才告诉他说:“牛兴盛是自己找死,他们村里的人都看见了,他大半夜里喝得烂醉,还发疯地大喊大叫,自个儿跑到山上摔死的,他们村里的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找到他,人都凉透了,唉,自个儿作死,怪不得别人。他也就是运气好,死的正是时候,再过些日子,可能就没这么体面了,等着吧。”
冯益民听得云里雾里,也猜不透这里面的玄机,结果在两三个月以后,就传来了牛兴盛的老领导垮台的消息。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牛兴盛购买了假种子被人捅到上面去,本来要吃挂落,还是老领导保住了他,却没想这假种子的背后还有很深的网络,上面的人追究下来,顺着藤摸着瓜就指向了这个老领导。
老领导跟牛兴盛这种人都能处得好,说明他也不是个干净的,上面的人一查一个准,可不就落马了么?连带着牛兴盛这个狗腿子,即便已经死了,这死后的名声也不好听,他这么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也被查了出来,彻底地被没收了,到头来落得清洁溜溜一场空。
冯益民没了威胁,压在他心口上的大石头总算是搬走了,要不然留着这么些人活在世上,对他家里的人来说始终是祸患,他有家有口的人,禁不起这么折腾,现在老天爷开眼,他心里的高兴那就别提了。
冯老头听到了这个消息,都高兴得多喝了两杯,拍着桌子大着嗓门说:“哈哈哈,姓牛的死了,他那背后的靠山也死了,你说这人咋那么没出息,都当大官的人了,还能给活生生地吓死?这么小的胆子是咋贪那么多的?”
“谁知道呢?”冯益民撇着嘴非常不屑地说:“坏事做到头了,死了也活该,总算老天爷开眼把他们都收走了。”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萌萌也在那边上,这回可不关她的事儿,她连老领导是谁都不知道呢,就连牛兴盛的死也跟她没多大关系,萌萌只不过想教训教训他,看他摔成傻子了也就不管了。
这会儿萌萌怀里抱着半截大西瓜,时不时挖上一两勺红艳艳的西瓜瓤送进嘴里,味道甜滋滋,吃得也美滋滋,家里的西瓜大丰收,萌萌天天吃也吃不腻。
冯益民听见了闺女咔嚓咔嚓啃西瓜的声音,脸上慢慢漾开了笑容,现在已经是十月份,马上又要入冬了,他家的大棚是要考虑搭起来了,这回要种点儿啥好呢?
冯益民家里不缺钱,那日子过得也舒坦,村里的人就没那么好受了,今天他们种了两茬西瓜,也卖了两茬西瓜,却没有比去年赚得多,这是为啥呢?
因为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很多村子也种了西瓜,任何东西多了都不值钱,何况还是新鲜的水果,一上市就全都上市,也没个计划,桃源村的西瓜就算再好吃,也卖不上多高的价钱,最后还是合作社当机立断,直接雇了车子运到隔壁省去卖掉,才没让乡亲们亏了钱。
村民们也总算清醒了,以后的西瓜肯定会越来越多,都成烂大街的东西,也就越来越不值钱,他们心里的沮丧一瞬间到达了顶点,这人就怕比较,以前西瓜多稀罕多贵重啊,很快就要没人稀罕它了,他们继续种西瓜,以后就跟普通的庄稼一个样,再也赚不到大钱了,那心里面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村里的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啥好的办法,一个两个地都跑来大队里诉苦:“村长,咱们到底该咋办啊?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些村子也真是的,就不知道种点儿别的么?非要跟咱们抢种西瓜,脸皮咋就那么厚呢?村长,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都别种西瓜了吧?这西瓜本来就是咱们村子里的特产,凭啥让他们都种啊?”
“瞎出啥馊主意?要是你你愿意啊?你咋不自己去说呢?”
冯益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很不客气地教训起来:“我以前不都跟你们说了么?别的村子里都种西瓜,咱们就得种点儿别的,你们看我家里种了那么多果树,咋不知道学一学我?等到了明年后年,我家里的果树也结果子了,肯定能卖上高价钱。让你们听我的时候你们又不肯听,现在还来问我干啥?我又不是神仙。”
村民们后悔呀,其实村长早就警告过他们了,偏偏他们不肯相信,只知道盯着眼前的一点儿小芝麻粒,结果丢掉了后面的大西瓜,想到以后的收入越来越少,他们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到了这个时候,村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赶紧对着冯益民表起了心态:“村长,你说的话都是对的,那我们现在种果树还来得及不?”
冯益民也没有把话说满,而是提醒他们说:“你们可得自个儿想好了,种果树也不简单,前面的投入非常大,后面能够产出多少果子,果子的味道到底好不好,这些都不能保证,总之有风险,责任都得自个儿担着,就算村里有合作社,要是市场上没人愿意买,那也是白搭,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村长,你说啥都对。”
村民们彻底没了脾气,必须种啊,再不种以后肯定更加后悔,一个个都表起了决心:“村长,我都已经想好了,日子再苦也没有以前苦,不干活就只能饿死,我家里不光要种果树,我还要搞大棚,别人种两茬,我就种三茬,到冬天里狠狠地干它一票大的。”
冯益民笑眯眯地说:“行啊,今年我家里打算种草莓,你们跟不跟?”
村民们谁也没听说过草莓,全都一头雾水地在那里问:“村长,草莓又是个啥玩意儿?”
冯益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三月红你们都吃过吧?就跟那玩意儿差不多,只不过比那个长得大,也比那个甜,这就是草莓,我已经跟郝教授商量好了,等咱们种上了草莓,他到时候会派人过来帮忙指导,你们要是想种,咱们就一起凑钱去买种子。”
这回村里的人都学聪明了,跟着村长走肯定不吃亏,全都毫不犹豫地说:“村长,都听你的,咱们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