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还在,很清晰,也很致命。
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她吧,比以往每次都想。
真可惜他又失败了,这次再失败,可就别怪她一点点全都报复回来了。
总是拿她的性命要挟,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上,这样的男人很新奇,也很可恨。
轻抚过指间储物戒,储物戒发出柔和的金光,看起来时间快要到了。
那在这之前,就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好了。
檀冰怎么都想不通,谢明瑶是如何在昨夜他们那般不欢而散之后,还没事儿人一样来找他。
她一大早就兴冲冲跑进了正殿,从来无人敢这样擅闯溶雪宫正殿,没有得到允许,甚至都不打招呼就这么直接进来了,还一路到纱帘之后,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送给你。”
谢明瑶没看檀冰比溶雪宫的雪更冷的脸,热情地说:“今日天一亮,我就跑遍了整个溶雪宫将成熟的雪芝草全都摘来了,是不是省了师尊好多麻烦?”
檀冰睨着她扎成一束的雪芝草,这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扎着它们,满满的一束,流光莹莹,赏心悦目。
“没有麻烦。”他一点动容都无,十分不解风情,“一个法诀便可解决的事。”
谢明瑶一点都没被他打击道,笑吟吟道:“那师尊看这束雪芝草好不好看?我扎了好久才扎好,手都受伤了。”
雪芝草是灵草,灵气厚重,是檀冰用来压制妖气的东西,对于谢明瑶这种初出茅庐的魔,接触久了定会遭到反噬。
她握着那束雪芝草的手已经布满血污,她应该很疼,却还笑得那么灿烂,她感觉不到吗?
几乎眨眼间她手中的雪芝草就消失了,它们悬再檀冰面前,他静静看着,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明瑶也不多待,见他收下就走了。
檀冰目送她离开,再次将目光放在那束雪芝草上,扎得的确……很漂亮。
可她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真的要就这样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很快檀冰就明白谢明瑶想干什么了。
她这一整天都在向他示好。
除了弄得满手伤的雪芝草,还有新奇的画作——她离开之后不久就回来了,拿了奇奇怪怪的炭笔,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谢明瑶在云听房内倒腾这些的时候他还心如止水什么都没看呢。
铺好宣纸,谢明瑶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开始认认真真作画。
知道她在作画,还是因为他多看了几眼。他不想看的,但很想知道她要“写”什么,耍什么花样,看了却发现不是书写,而是在作画。
檀冰从未见过这样的画,明明很简单,只有黑一种色彩,但栩栩如生,三两下勾勒出了他的轮廓。
谢明瑶画得很认真,他看她她也不回应不在意,仔仔细细画了许久,大功告成之后吹了吹,先是自己满意欣赏,随后才拿着走过来,往玉椅旁一靠,递给他说:“送给你。”
又是这句话。
送给你。
这是礼物。
檀冰长睫翕动,没有吭声,他只是盯着宣纸上惟妙惟肖的自己静静看着。
“我很少给人画画的,师尊是第一个,喜欢吗?”谢明瑶大言不惭地说着假话,完全不把昨天还画了云听和苏芷汐春宫的事放在心上。
檀冰不接,谢明瑶也不急,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师尊昨天说我连耐心都不打算用在你身上了,那可真是冤枉了我。我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你,你可见我为其他人如此用心过?”
在谢明瑶第一次到溶雪宫之前,檀冰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所以当然也不知道她是否对其他人如此用心过。
但在那之后,她好像真的只对他这样过。
“我这颗心很小。”谢明瑶将宣纸放到一旁,望着檀冰的眼睛,“只放得下师尊一个。”
檀冰眼睫轻颤,薄唇紧抿,发不出只言片语。
谢明瑶凝着他眉心一点朱砂痣,轻飘飘道:“只要师尊快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牵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幽幽道,“我想让师尊快乐。”
“师尊不用嫉妒任何人。”
“你就是唯一的那个。”
溶雪宫的风几百年如一日的冷,夜色再至的时候,檀冰站在崖边看着漫天飞雪,感受着寒风拂面,耳边仍然回荡着白日里谢明瑶的字字句句。
他不该想这些,他该想想如何修炼,如何得道,甚至是谢明瑶她最初说过的那些可疑的话。
但她今日那些近似告白的话一直飘荡在他耳畔,最后哪怕他早已不需要休息,也回了正殿躺到榻上,强迫自己睡着。
意识迷离间,神识突然探到有人靠近,不是别人,正是谢明瑶。
不知为何,檀冰没有选择睁眼呵斥她潜入,他甚至不再用神识去看清她,好像真的要给她个机会,看她会不会对“睡梦中”毫无防备的他出手。
哪怕不用神识去看,他也能察觉到她在靠近,她的气息温热,和他的冰冷完全不同。
丝被下的手缓缓握拳,檀冰眉心轻皱又松开,在谢明瑶撩开纱帐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平静,呼吸平稳,好似真的睡着了一样。
“师尊……”
轻如羽毛的呼唤响起,檀冰没有任何回应,“睡”得很彻底。
谢明瑶好像笑了一声,很轻微,紧接着,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样近地喷洒在他脸上。
没有疼痛,只有属于女子陌生又熟悉的炙热气息。
还有……轻纱和柔软。
檀冰猛地睁开了眼,她没有要杀他,也没有带什么凶器……不,她是带了凶器的。
她身上除了那次在淬心池,他扔给她的轻纱外衫,什么都没穿。
凶器为何,昭然若揭。
檀冰呼吸凝滞,错愕而意外地望着月光下暧昧诱惑的姑娘。
“谢明瑶。”他紧绷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