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假装外交很有用,是假装天朝变成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想要假装外交很有用,就得拿到一定的权柄。
而勘界这样的事,不是权柄,只是工作。
“国公,这国朝外交,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说难,国朝不比欧罗巴,需得合纵连横,外交部无处施展自己的本事;说易,国朝虽和欧罗巴各国相距数万里,但大海和白帆将其连在了一起。”
“若要搞外交,必要拿到关税。如此,方可与那些非朝贡国外交。也唯有关税,此时能让欧洲各国与我朝打交道。”
“是以……国公不妨上疏,请收关税权于外交部?”
从这个方向上抓权,齐国公还真没想到。
乍一听,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可再一想,顿觉醍醐灌顶,这外交部的权柄,此时可不就是在关税上吗?
而且西洋关税,一部分是不走国库的,也在皇帝的内帑之中。关键是此时这笔钱不是很多,也就大几万两银子,虽然各个关税司那的油水多,但在上面接手,阻力倒也不大。
齐国公去过一趟欧洲,知道关税在欧洲意味着战争与和平,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谈判手段。
譬如英国和西班牙、譬如法国和荷兰、荷兰与英国,双方围绕着关税、走私等等问题,不知道打过几次了。
大顺空有这样的能力,得天独厚,却几乎从未用过。
要么,就是一刀切,要关闭海关,防止西洋人袭扰;要么,就是如现在一样,关税收的像傻子一样,门户大开,从松江到广东,西洋商馆都能租住在这。
听刘钰说到外交部抓住关税权柄,齐国公眼睛顿时一亮,心道这倒是一条好路。
正好,皇帝让他配合刘钰搞定瑞典的事。
他也知道自己家里在贸易公司里投了一笔钱,但多半是田平投的,他当时在外,家里当家的没有这等魄力,错失了个好机会,可也投了一些。
如果说上一次对俄国使团的接待,算是大顺开了外交之;那么这一次解决瑞典的贸易问题,就是大顺的外交部做成的第一件事。
拿到关税权柄,想要让外交部在朝堂中说话有分量,就得给朝廷交出一份有重量的答卷。
这重量,便是金银。
“外交部管关税?嗯……这倒不是不行,我可以向陛下陈奏此事。你和瑞典人的交涉,正好需要关税配合。对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勘界的事,按部就班即可,朝廷有底线,基本上心里也有数,能把边界画到哪。
瑞典的事,才是外交部的开门第一炮。
这一炮,应打的响亮。
“国公,其实对瑞典,无非只能从两方面下手。一是罗刹,罗刹和瑞典的战争,不可避免,法国人也说了,他们为了遏制罗刹,也会唆使瑞典人和俄国对抗。双方打了几十年,仇恨在那。”
“这一点上,外交部可以携平定西域之威,未必恐吓罗刹,但却可以保证假使瑞罗开战,居中调停。瑞典人很自信,但毕竟几十万人口的小国,就算以一敌十,那也打不过罗刹。届时,若能出面调停,亦算是一种保证。”
“但仅凭这一点,是无法说服瑞典人让利的。”
这一次派出商船前往瑞典,刘钰是在等欧洲大战的机会。这时候可没什么国际法,私掠船到处跑,从印度打到美洲又打到欧洲,欧洲的商船贸易必然受到影响。
一旦受影响,就会出现供应的真空。而这个供应的真空,就是刘钰让大顺的海上涉足西洋的机会。
只要走私量足够大,要么英国降低茶税,对外出口猛增,大顺关税增加;要么欧洲各国就只能看着走私贩子到处跑,把各家东印度公司的利润全都抢走。
十几年前,英荷法等国,刚刚肢解了奥斯坦德公司,想要在欧洲立足,必须要利用英法矛盾,确保在矛盾最深的时候插上一脚,赖着不走。
别扭之处,就在于大顺还不能和英国翻脸,把英国商馆驱逐了,英国反正也没了后顾之忧,在大西洋上可劲儿劫大顺的商船;为了不让英国劫大顺的商船,还得给英国笑脸让他继续在这边贸易,以便交涉让英国保证大顺商船的航行安全。
你敢劫船,我就拆商馆,互相有抵押,这才能谈下去。
和荷兰,这就不好办了。刘钰想要的可不只是荷兰的那点贸易,而是要把荷兰在南洋的经营连根拔起。
这就得需要一个中立的白手套。
选来选去,也就瑞典最合适。
俄国最为共同的潜在敌人,这是一个可以谈判的方向。
当然,瑞典人肯定不愿意让中国商人涉足哥德堡的走私业务,这就需要大顺的外交部门在关税问题上做文章:如果不能允许大顺参股瑞典东印度公司的对华业务,那么将对瑞典东印度公司加增关税。
能跑到广东贸易的,没有私人。
因为欧洲各国都有垄断权的东印度公司,私人贸易不但违法,而且会被东印度公司抓获、分货,每年那么多的垄断权真金白银买来的,不是白买的。
就算你有背景,你的背景比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们还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