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要做什么?
今日这般折腾她还不够吗?倒是真不怕她日后寻法子报复他。
宋矜感受到斜上方注视的目光,脸上也忍不住带了愠色。
周遭的人都慢慢散开了,有人踏着轻缓的步子朝着宋矜的方向走去。
褚谆顿时坐立难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就被脚步匆匆自厅门而进的人生生阻断了。
来人弯下腰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褚谆脸色微变,随即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听风阁,走之前还不忘朝着宋矜的位置看了两眼。
宋矜见他带着人出去,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宋兄可愿与司卿搭个伴,同游这映竹山庄?”顾司卿微微低头,朝着坐于席上的宋矜发出邀约。
宋矜想起方才的那杯热茶,撑着案桌想要站起身,却是忽略了双腿的酸麻,差点站立不稳摔在坐席上。
顾司卿见状,忙伸手去扶他,却被从右侧横过来的另一只手抢先了。
宋矜抓着阿翁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顾兄刚刚也看见了,我如今连站直身体都有些困难,怕是不能与顾兄同游了,实在是抱歉。”
“是顾某想得不周到了,那......我陪宋兄去后厅中寻个地方歇息,如何?”
他说完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殷切,怕宋矜误会什么,忙解释道:
“我听人说宋兄曾于扬州待过数年?顾某来宴安已有数月,实在是想找人聊一些江南往事,以解这思乡之苦。还望宋兄勿要嫌弃顾某叨扰。”
既是如此,宋矜也不好再推辞,便只能扶着阿翁的手,随顾司卿一起往后厅走去。
二人寻了个临近的亭子坐下后,宋矜差阿翁去拿了些吃食来。
宋矜捏了块糕点,就着茶水咽下。
“实不相瞒,我虽在扬州待了数年,却没正经去过扬州城内几次,一直住在城郊青山观内。”
青山观离扬州城不算远也算不得近,步行从山上下来后,还需坐马车一个多时辰才能至城门。观内也只有每月采买之时才派几个人跟随大师兄下山,而且还总轮不到宋矜。
“青山观?”
顾司卿确实听人提起过宋矜早年因为身体的缘故在道观养了许多年,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是扬州城外最大的道观青山观。
“我曾因故在观中借住了些时日,怎的未曾见过宋兄?”
宋矜皱了皱眉头,她也的确对这人没什么印象,青山观不常留人住宿,按理来说她应该不至于一点记忆都搜寻不到。
莫非——
“顾兄可还记得是哪一年?”
“昭盛十四年,立秋时节。”
那便是了,宋矜轻叹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一年例外了些。
顾司卿见他神色有异,以为是触及了他什么痛处,急忙道:“宋兄若有难言之隐,可不必同我说明。”
宋矜却忍不住笑了,笑容豁达舒朗:“也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那一年我不小心跌落山崖,师父把我送进扬州城养病了,如今也已经大好。想必是因此才和顾兄错过了。”
她微微垂了眼帘,遮住了眼中一抹稍纵即逝的情绪。
阿翁在一旁站着,神色有些怔忪。
昭盛十四年的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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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竹山庄后厅深处紧依山壁,越往里去环境越幽暗寂凉。
褚谆一直走到最深处拐角的一间屋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不对,准确的来说,是熟悉的背影。
似乎是料到来人是谁,他连身形都没有晃动一下。
虽是白日,房内却已经点上了灯。
褚谆抬脚走进去,善则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不是在举办宴会?怎么有空过来。”
这声音清凉如玉,让人想到竹林外清可见底的溪流。
“你不是说不来吗?亏我昨日求了你那么长时间。”将折扇随手扔在桌上,褚谆气鼓鼓地在桌子旁坐下。
背对着他的人依旧没有转过身,陆俶负手而立,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他看得极认真,眼睛都未曾偏移过一瞬。
“你今日见到司卿了么。”他将褚谆的抱怨自动过滤掉。
不提顾司卿还好,这一提褚谆顿时又要恼了,他走之前分明看到此人朝着宋矜的方向走去,一脸的虚假笑意。
真是个狼子野心的假斯文秀才!
“你还好意思说呢,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压根就不会给这人送拜帖。”他今日精心想出来的法子,好处全给那顾司卿占了。
“这倒是有趣的很。”
陆俶将墙上的画收起,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背着我用我的名义给他下帖子,竟还能怪到我头上。”
顾司卿出了名的谁的拜帖都不接——除了面前这人,所以褚谆要请他也只能用这个法子。
见被拆穿,褚谆讪讪地笑了一下,忙讨好道:“表哥总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记我的仇吧。要知道我为了见表哥你,可是连那宋矜都没管,听到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他伸出三指对着天,“我对表哥的一颗赤诚之心,可以说是天地皆明,日月可鉴。”
宋矜?
陆俶眼前浮现出......嗯,一颗圆圆的卤蛋。
自从那日殿试结束后,他几乎每日都能从褚谆口中听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