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回去后最先找出来的是那本小册子。
今日情况特殊,她只来得及找到这一本,如今翻开一看,才发现带回来的这本卷宗里透露的有用信息寥寥无几,就连犯人供词都被删改了不少,前后语意矛盾,看得她眉头轻蹙。
宋矜将书架上的一个木箱子打开,把这本小册子锁了进去。
她打算等过几日再去卷宗库将剩余那几册也找出来,到时候将它们结合起来看,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她想要的。
一切都妥帖之后宋矜才得空来重新梳理自己手里这桩案子。
宴安城往南方向的尹州辖区内有一个名为泽定县的地方。
昭盛十六年冬月十九,泽定城内卖猪肉的屠夫吴大壮于城南昌华坊某一枯井处发现一具女尸,随即便上报了官府。
泽定知县听闻此消息,急忙差人下井捞尸,可是下了井才发现这井下除了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还有一个昏迷了的青年人。
从死者身上的包袱里还发现了大量的银票珠宝。
仵作验尸后发现死者身上有或青或紫的淤痕数十处,其中颈部淤痕呈紫黑色,覆盖整个脖颈。
应是遭人奸污之时反抗不成被那人掐住脖子,最后导致窒息而亡。
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先前从井里一起被救上来的那位青年人。
其实这算不上是一件多么复杂离奇的案件。
真要总结起来也无非就是八个字:见色起意,谋财害命。
至于为何一个普通的杀人案会耗了这么久还未结案,除了赶上全国科举考试和刑部整改,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
那便是——死者和嫌疑人的身份都不一般。
泽定县以茶叶闻名全国,县内富商的茶叶买卖甚至做到了大齐境外,远销他国,而其中家产最雄厚、影响力最广的是一名姓虞的富商,名叫虞生海。
虞生海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他是皇商。
和朝廷做生意的人,自然也得当地官府庇佑。
尤其是前几年领了个赏赐的官衔后,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在泽定县可谓是一人独大,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不过这虞生海倒不是个蛮横霸道仗势为恶之人,平时广施善行,喜好恤孤济贫,所以在泽定县百姓中名声不错,声望也挺高。
而这桩案件中的死者,便是虞生海的亲生女儿,虞敏儿。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泽定知县本该是更加勤勉卖力地去好好审查此案,势必用最快的速度捉拿真凶,除了可以讨好这虞生海,也能安抚泽定县的百姓,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可是谁能想到,除了这死者身份特殊之外,这桩案子中最大的嫌疑人,身份也不简单。
甚至可以说,是他更加惹不起的人。
尹州知府巩兴邦年事已高,所以下辖区私访查探民情这种事经常都是由他家中长子去替他办,而这枯井中被救上来的嫌犯,正是尹州知府之子,巩遂。
这一来二去,泽定的小知县是刑也不敢用,案也不知道该怎么查,便只能将案子带到尹州知府处,想让他来亲自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巩兴邦一看自己儿子涉案于其中,若是自己亲审难免不会落得个徇私的罪名,为了避嫌他快马加鞭让人上书至京城,希望将此案移交刑部亲审,好早日捉拿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于是就这样一路辗转,这桩案子到了前任刑部郎中手里,可是谁曾想又遇上今上大改刑部,审理此案的时间便一拖再拖,拖到了宋矜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