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觉得那人不该和自己穿一样的花色,这里的人看到傅行雪以后,都不自觉凑过去了。
这让她很不开心,所以一时动了不轨之心。
“殿下,臣女知错,臣女不该,不该……”
少女声抽泣着低喃,几乎要落下泪来。端木淞不为所动,甚至没开口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傅行雪。
傅行雪指尖在他手心画了个圈,轻轻摆动几下。
“殿下,今日是魏世伯的家宴。不宜牵扯是非,还是该宾主尽欢才是。”
傅行雪一语双关,不再多做追究,想要就此揭过这桩事。
“阿雪所言即是,但她这等行径。不止想占你的便宜,还想损你的名誉。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你不在意。傅统领在的话,应当也不愿意。”
“殿下,臣女知错,臣女知错。”
少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所以,就罚她宴会之后抄录法华经谢罪吧。”
傅行雪不紧不慢地接过他的话头,面上温婉一笑,举止端方大气。青年失笑,他总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既然阿雪这样说了,本王再计较下去,就显得小气了。好吧。”
“多谢晋王殿下。”
“谢谢傅小姐。”
“你当以此为戒。”
端木淞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女,她连忙低头,身体瑟缩着。
“是,臣女再不敢了。”
“她此举,倒是很是大体,不像那位。”
“嗯?”
江兰禾眼睛瞥向另一头走来的几人,三人只顾着看这边的闹剧,自然没注意到屋后的动静。此刻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今日宴会的主角。
走在前面的是魏知弦,身后跟着的中年妇人,应当是魏家主母傅华芝。而妇人旁边的中年男人应是司寇魏齐光,另一边的青年则是武安君魏思阙。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仆从,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拿红绸盖住,不知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江兰禾今天被百里之恒打扮成了一只公孔雀,那么魏知弦今天的一番做派,则像极了一只花蝴蝶。
少女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颈上带了一只金丝通灵宝玉,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垂鬓插着一支嵌珍珠碧玉步摇。
在众人都被这场闹剧吸引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走了一段路了。魏知弦先是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陆维桢,略有些失望。
他喜欢穿一身白衣,喜欢在袖口绣翠竹。她就请人着意裁制了一套与他相配的衣服,想要在今天的宴上穿给他看。
结果,他怎么没来。
“爹爹,你没给陆相发帖子吗,怎么没看见他。”
眼见着自家妹妹脸色耷拉下来,魏齐光在朝堂上又是和陆维桢最不对付的那个,母亲又最是娇惯着她。
是以,魏思阙不得不夹在中间安抚她。
“陆相公务繁忙,宴会上迟到是时有的事情,他总会来的。”
听到哥哥这样跟她保证,魏知弦才又露出笑来。
“傅家小姐来了,你不去找她么。”
魏知弦眸子亮了亮。
“浅予表姐?”
当然要去,她松开牵着魏夫人的手。向绿萝裙的女子挥挥手,先一步略过兄长和父亲,一路向她跑过来。
宴会的主人们走过来,魏齐光打头阵。
他两鬓略有斑白,眉毛浓黑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虽年过半百,却依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魏齐光端出和蔼的笑意,圆融而世故,教人捉不住一丝一毫的破绽。
“诸位都请快快入坐,咱们啊,要开宴了。”
众人同他互相见过礼后,一一走向摆着的数十张花梨大理石小案上,盘膝而坐。待人群都落座了,乐伎和舞伎们莲步款款,自桥边走来。
接着小厮们端着果盘,蒸笼送到每张小案上。再有往来间的侍女们分开桌上的银质餐具,满上茶水和美酒。
崔空龄和赵斯年挨着坐,百里之恒又和江兰禾挨着。清野拿了个软垫挨在少女边上,但她们前面和后面的座位却都是空出来的。
无他,只因她们本就坐的很靠后,几乎是本场筵席上最末端的位置。而宾客们向来都是都是愿意赶着坐到前面,甚少有如他们一般往后缩的。
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最前面左边首席上坐着的是南安王端木清和,向下一席则是晋王端木淞。右边首席是傅家的姐弟,傅行玄和傅行雪。
向下的席位上依次是中书令漆雕白,巡抚林可染,长史冯若禅,大理寺少卿吴宗颐。
再有便是一些依附于魏家的世家,裴氏,元氏,李氏,赵氏。亦有中立者卢氏,郑氏。
这一场筵席,魏家几乎邀请了所有手里有权有钱的世家贵族们。
见众人都落了座,魏齐光咳嗽一声,丝竹声停下。
“犬子乔迁之喜,感谢诸位前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如今秋时蟹子肥,就请大家赏菊吃蟹,管个饱吧。”
魏齐光拍了拍手,舞伎们也退下。而后是两排丫鬟端着菊花叶和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和手帕,袅袅娜娜地从桥边走来。
“请诸位客人净手。”
众人依次净了手,又换了一批侍女上来。她们蹲跪小案一边,打开先前小厮们上的蒸笼,一共有三层,都是满满的红蟹。
侍女们把银质的餐具摆出来,拿着长柄叉等一应工具,开始一一掀蟹壳,去蟹脐,剪开蟹腿和蟹钳。
最后汤匙一点点把蟹黄和蟹膏挑出来,搁置在小银盘里,又向小银碗里倒了醋和姜丝。
一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又快又利落。
一只螃蟹挑净后,她们又拿起笼里剩余的螃蟹,重复上述的步骤,直到银盘里的蟹肉蟹黄倚叠如山。
做好这一切后,侍女们拿着空了的蒸笼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