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尝了一块猪头肉,腥臭味一点都没有,肉质软糯弹牙,比起寻常猪肉多了几分馥郁的香味。
还有那猪头耳朵,香辣劲道,再抿一口小酒,滋味很是不错。
吃着吃着,马先生忽然红了眼眶,“啪嗒”眼泪落在亮红色的猪头肉上,四处溅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这类古板的先生。
木白慌忙看向姐姐,木挽香也不知该如何劝,良久,他的哭声才止住。
“见笑了,我是想起自家娘子和女儿了,她们也是烹调猪头的高手,可惜……”马先生擦干眼泪,长长叹了一口气,娘子临终嘱咐要好好照顾女儿,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却莫名失踪,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像娘子交待。
他起身去了屏风后,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匣子,打开后,木挽香凑近一看,赫然是一朵粉色的绒花,看起来很是精美。
“燕燕总说我这个爹爹小气,连朵绒花都不给她买,如今倒是买了,人却不见了。”
马先生将匣子递给木挽香:“你同我那闺女差不多年纪,今日又做了猪头肉,想来也算是一种缘分,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这朵绒花。”
木挽香本不想说,她忽然记起李谚曾经说过,死者会依附在某样生前有执念的物品上,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马燕燕,应该会附在绒花上。
“那就谢谢马先生了。”
木白扯了扯木挽香,示意她快点说来私塾念书的事情。
看到马先生如此伤心,木挽香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你为何想要来我这里念书?”姐弟两个小动作自然也被马先生看在眼里,虽说他确实教出不少有出息的弟子,但武东府比他有学识的大有人在。
“马先生,不知您可曾记得,两年前在梨园遇见的小孩?”木白清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很可惜,马先生摇了摇头。
倒也无妨,木白继续说道:“那日有位夫人钱袋子没了,她看见是个小孩子偷得,被抓住的有我和另外一个官家的孩子。”
听到这里,马先生似乎记起什么,又听他说道:“官家的孩子说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绝对不会做那等下贱事,罪名就落在了我这个大字不识的孩子身上。只有您站了出来,说看见是那孩子偷的。”
“当时我还说读书是为了明理,辩是非,而不是让他觉得高人一等。”马先生记起来了,因为此事,他的私塾还被那孩子的爹爹关停了一段时日,幸亏有个当京官的学生出面,私塾才得以重新开张。
“既然先生记得,那还请您教我读书明理,辩是非。”“噗通”一声,木白跪在地上,神情极其诚恳,他凭借很好的记忆力在赌坊混得如鱼得水,若不是遇上马先生,这辈子恐怕也就浑浑噩噩过去了。
原来还有这段往事,木挽香很是欣慰,她也跟着缓缓跪下。
“先生,求您收下我这个弟弟。”
“好孩子,我自然要收下你。”马先生很是感慨,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取自西汉·戴圣《礼记》)
比起教人知识,马先生更喜欢教弟子如何做人,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好孩子,他当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