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遥想当年(1 / 2)

林颜被他捏着喉咙,那人灵力一催,她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聂微檀松开她,林颜下意识的剧烈咳嗽,几番干呕也没将那药丸吐出来。

见林颜吞下去了,聂微檀才放下心来,起身道“很快你便会想起一切,到时候你再包庇那无耻之徒不迟。”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林颜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林颜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五味杂陈,她吃了这药到底会怎么样?

难道真的会想起什么来么?

难不成真的如他所说,她真的是聂桦言的转世?

林颜叹了口气,拉开被子躺下了。

她像是在感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般,心中澎湃非常,又慌乱无比。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大约半个时辰,林颜便觉得一阵困意涌上心头,渐渐地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的头疼让林颜从梦中惊醒,林颜在太阳穴上胡乱的揉着,但是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疼痛起来。

疼痛之中,好像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涌进了林颜的脑海之中。

那种感觉像是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装满了整个天地一般,她的脑袋几乎要被挤破了。

“啊……”

一声惨叫,林颜便晕了过去。

……

一千三百年前,魔君聂程君在与仙君一战中,战死,随后魔君夫人也在呈焰殿中纵火,香消玉殒。

但很快,魔族迎回一位多年遗失的魔君兄弟,名为聂桦言。

聂桦言继位魔君,短短十年便再次重整魔族,一切回归如常。

而以上的版本是魔界流出的版本。

实际上,整个魔族都知晓,事情并非如此。

魔君聂程君只有一个妹妹,调皮、闯祸、捣蛋无恶不作。

此人名为……聂桦言。

而聂桦言继位之时,魔族一干元老纷纷反对。

原因其一,聂桦言是个女子,魔族从未有过女魔君的先例。

其二,聂桦言向来荒唐无度,难以担任魔君之位。

其三,彼时聂桦言仅仅二十三岁,从未有一任魔君这般年轻便继位的,此前最早的也是一千岁。

其中一名足有七千岁的魔族元老极力反对,她带领着一众魔族军队前来阻挠。

聂桦言自始至终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表情,也没有丝毫辩解之意。

那元老看着聂桦言的冷淡模样,以为她自觉羞愧,便嘲讽道“依我看,还请殿下回去罢,如今魔界虽无魔君,但也并非一盘散沙,老朽倒是可以暂时继任魔君,待到魔君之子聂微檀年长后,我便自动让出魔君之位。”

聂桦言虽然从不喜欢干涉政务,但也知晓这些老家伙们的想法,他们是想要趁乱夺取政权罢了。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人,一把抓过那人的肩膀,手中之剑速度之快,如一道闪电。

只一瞬间,那元老已经倒地不起,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聂桦言的脸上,可她却没有丝毫的触动。

聂桦言喝道“还有谁不满,可以与我一战,既然鄙夷我女儿身和年纪轻,便亲自试一试我的能力。”

虽然放下狠话,可到底聂桦言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女,几家元老纷纷推举出一名代表,跟聂桦言一战。

此人名为重凌,是魔族第一战士。

便是先前的聂程君也不能战胜此人。

聂桦言看着眼前那人,心中冷笑,这群老家伙们还真是有一套。

重凌不过是个死士,即便是杀了聂桦言,事后他们便可以对外宣称,此人企图篡位,杀了他便是。

若不幸,他没有得手,那她聂桦言继任魔君,他们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重凌身上,以此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两人这一战,整整三日三夜,最后聂桦言还是不敌,几乎败下阵来。

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坚持,打动了重凌。

他问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样苦苦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桦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道“为了什么?今日若是我败了,总归逃不过一个死字,我死无碍,可微檀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会成为这些人的傀儡,生不如死。若真落得如此下场,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大哥?”

话落,她再次提起赤渊剑,再次迎战。

重凌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心中一颤,若是自己的孩子到了如此境地,又当如何?

此番一战,他早就注定一死,与其连累家人,不如……

重凌跟聂桦言对战之际,他凑在她耳边说道“我愿意认输,若你继位,请务必放过我的孩子,他的名字是重镇。”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旋身,抵着聂桦言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腔。

聂桦言眼中含泪,声音压到极低,“我答应你。”

因她赢了这场比试,那些道貌岸然的元老们,不得不接受聂桦言继位。

但他们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对外宣称,聂桦言是男子,从此她要身着男装,不得再有胡闹行径。

聂桦言一一答应下来,三日后正式成为魔君。

终究,聂桦言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魔族最有成就的魔君,年纪轻轻便将魔族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在位的一千年之中,一步一步将魔族的守旧元老一一清除,广纳能人义士,收归己用。

从此魔族上下一片繁荣之相。

终于,在她的侄子,也就是先魔君聂程君之子聂微檀千岁之礼上,她将魔君之位拱手相让。

可聂微檀怕自己打理不好魔族,还是请她暂时担任魔君,只是一切政务聂微檀会学习管理。

聂桦言向来宠爱她那小侄子,故而只能答应下来。

可她慢慢开始放飞自我,时常不在魔界之中,到处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这倒是叫聂微檀放心下来,他这个小姑姑……哦不,应该是小叔叔,最是追求和崇尚自由,这一千年的重担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了。

旁人以为她风光无限,只有聂微檀知道,她生不如死。

他更明白,聂桦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如今,再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笑颜,看到她能像以前一样追求自我,逍遥自在,聂微檀真的为她高兴。

这日,聂桦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凡间回来,嘴里还哼着歌儿,一身白衣早就被折腾的有些蜡黄,可她却全然不在意。

她回到呈焰殿,悄悄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一番,一个人也没有,这才放心下来,挂着笑意走了进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一个少年跪在正殿门口,双手垂下来,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人生的很是清俊端正,看上去便给人冷淡淡的清冽之气,很是有种郎朗少年的感觉。

聂桦言走上前去,看了那少年一眼,她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掉,道“你……是那个重镇?”

重镇惊诧的抬起头,只一眼便连忙再次低下头,道“回魔君,是,属下是重镇。”

这人和他父亲长得真像,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聂桦言还是忘不掉他父亲舍命换来的恩情。

她伸手将重镇拉起来,道“你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重镇低着头,小心翼翼道“魔君离开魔界,属下能未及时……通知小魔君。还有……”

聂桦言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便讪笑道“就为了这么屁大点儿小事?行了行了,你回去罢我,我去跟微檀说。”

她摆摆手示意重镇退下。

重镇有些惊讶,他其实心里对这位魔君还是惧怕的。

虽然他当年年幼,可倒也懂事了,他知晓自己的父亲做下的孽障,心里更是害怕魔君大人会迁怒于他。

可此番看着,这位魔君大人倒是通情达理的很,不像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

他尴尬的站着不敢离开,毕竟……失职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他私自将父亲的尸体藏在冰窟之中。

聂桦言见他还站着,便道“怎么还不下去?”

重镇低着头,不敢说话。

聂桦言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一个的都不听话,还是不管他了。

她摆了摆手,便没再理睬重镇。

刚进聂微檀的书房,便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聂桦言下意识的颤了颤,看起来好像不是时候啊。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刚一靠近,便听到那人大喝一声,“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在外面跪好。等我小叔叔回来的,定要重重的罚你。”

聂桦言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她怎么有一种小时候爹娘吓唬不睡觉的孩子说再不睡觉山里的豺狼便要来吃你了。

这感觉,着实有些古怪。

她是不是被‘豺狼’了?

聂微檀察觉到那人没有动作,便恼火的转过头来,一见是聂桦言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些。

聂桦言笑笑道“不就是出去玩玩儿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

那人跺了跺脚,道“他跟你说是因为你跑出去玩儿?”

聂桦言点点头,可又想起那人好像后来还有话说,可她没顾得上听。

聂微檀见她点头,心中更是恼怒,喝道“重镇,跟我滚进来。”

话音一落,那人便连忙走了进来。

聂桦言在聂微檀后脑上狠狠拍了一下,瞪他一眼,道“注意你的用词,都多大的人了?”

这一举动反而惹恼了聂微檀,他摸着方才被她拍过的部位,嘟起嘴巴道“小叔叔,你也知道我大了,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聂桦言还想再拍他的手,放了下来。

聂微檀极力忍住心中的恼火,道“你自己说,你犯了什么错。”

重镇跪在地上,颤巍巍道“属下……属下不该私自将父亲的尸体藏在……藏在圣地冰窖之中,属下的父亲只是一介罪臣,还请魔君大人重重责罚。”

聂桦言怔住了,难怪……她当年想要将重凌厚葬,可却发现他的尸体不翼而飞。

她为此下令在整个魔界寻找,可却被重镇推辞了。

原来偷走他父亲尸体的根本不是旁人,就是他自己啊。

竟然还私自藏在冰窟之中,倒是难为了这孩子。

聂桦言心中一酸,道“魔族之人向来重视火葬,尘归尘,土归土,肉身化为灰烬,魂魄才能转世为人。你为何要这么做,若是你父亲不得安息该当如何?”

重镇垂下眸子,几滴眼泪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落成晶莹的水花。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没有父亲,我……”

他的话结束在一阵哽咽之中。

聂桦言有些心疼,她走近重镇,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道“我知你难过,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空留一具尸体也无济于事。”

重镇摇了摇头,道“可我听闻女床山上的鸾鸟能聚人魂魄,我只是想救父亲,可我从未得一机会去寻那鸾鸟,求求魔君大人,求求您,不要将我父亲的尸体拉出来,再等等……求求您……”

聂桦言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倒是愿意替你跑一趟,若是真的能复活你父亲,也算是一桩功德,若是不能,还是……”

重镇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珠儿,他眼睛里满是感动,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魔君,多谢魔君。”

聂桦言弯下腰将他拉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你且先回去吧,这几日你也不必来呈焰殿了,可以去冰窟好好陪陪你父亲。上苍感念你的孝心,或许能够成事。”

重镇感激涕零,谢了又谢,这才退出去。

待他离开,聂微檀却不可思议道“小叔叔,你……方才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他撅了撅嘴儿,总觉得他的小叔叔这样关切别人,他心里有点儿……吃醋。

聂桦言伸手点了点他的嘴巴,道“瞧你都能挂住夜壶了。”

这话她从小说到大,聂微檀撒娇般的跺了跺脚,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重镇了?他倒是生的样貌不错,可到底是配不上你的。”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你呀你,想什么呢?一天天胡思乱想,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喜欢上个男子?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看样子该给你寻个漂亮姑娘,成婚生子了。”

被她这样一说,聂微檀猛然面上一红,道“你还倒打一耙?”

聂桦言笑道“其实,我还真想寻个漂亮的公子,不辜负青春年少嘛,只是可惜我家这没出息的侄子,到现在也不肯接魔君之位,我连个女儿身都恢复不得,还谈什么公子少年的?”

聂微檀梗了梗脖子,心道那我可更不能接了,得好好叫你多陪陪我。

半晌,他才发现思路被她带跑了,他又回归正题,道“那你要是对人家没那个心思,干嘛还要对他这么好?你可别忘了,他父亲重凌可是险些杀了你的,如今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聂桦言被他的话噎住了。

她眸子暗了暗,道“这是我欠他父亲的,便是他有一日真要杀我,我也死而无憾。”

每当聂桦言说出这样严肃的话来,聂微檀心中便是一酸。

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他没有了解过的曾经,或许其中还有一些跟他有关。

“你欠了他父亲什么?”

聂桦言苦笑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她拍了拍聂微檀的肩膀,便背过身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总有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

聂微檀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他不知道聂桦言继任魔君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准他去看她一眼。

那时候,他其实也有预感,她一定是受了伤,若非如此,她定是不会这般刻意的瞒着他。

果然,他一次趁旁人不备,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的紧紧的,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聂微

檀在她床边哭了很久,待她醒来之时又悄悄离开了。

他从回忆之中回神,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他说了句“明日我便去女床山,好好照顾自己。”

聂微檀‘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

次日一早,聂桦言便起身了,出发前,她特地去冰窟看了一眼重凌的尸体,可没想到那冰窟之中还躺着另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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