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博烈觉昌双手将头颅捧起,双肘一弯就安回到腔子之上,接着又用纤纤玉指将皮袄竖领朝下一翻,登时就露出一截羊脂凝砌般顺滑的玉颈。
只见博烈觉昌得意洋洋地用手指在脖颈上上下一扫:“怎样?确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吧?为了能做到这点,这两千年我可遭老罪了。”
原来博烈觉昌当年嫌服毒自尽后原本那具身体瞪眼舌伸七窍紫黑的死法……不够美,因此坚决要求咬舌自尽。
这样待擦去嘴角的血迹之后,地上的尸体就如同熟睡的梦中人一般娴静,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美丽的容貌。
尽管其他人都不理解博烈觉昌为何那么重视一具在‘转生仪式’后毫无用处,只能埋进土里的躯壳,但这具躯壳毕竟是她博烈觉昌的‘东西’,物主人自然有最高处置权。
于是,博烈觉昌就这样选择了一种颇不寻常的方式终结了自己前半段‘生命’。
很快大家就发现博烈觉昌这样做的真实用意。
刚一附身到‘造人’身上,博烈觉昌就迫不及待地抱起自己扔在地上犹自温热的尸体,旋风般跑去河边。
于是,两个‘人’就像一对孪生姐妹般紧紧相拥着坐在河边照了一天的影子……
奥,差点忘说了,博烈觉昌的‘造人’正是按照她本人真实的容貌制成的。
话说爱美爱到这种程度,古往今来也真没谁了。
不过世事都有其代价,博烈觉昌虽然得到‘死’后的美丽,但却因为‘死’前咬舌这一口咬得太深,最后伤到了与舌脉紧密相连的生魂,也就是三魂七魄当中专门负责尝味的吞贼(ze)。
以至于魂魄附身到‘造人’身上后,饭菜吃到嘴里总是寡淡无味。
好在无论是生前还是‘生’后,博烈觉昌她不是随军作战就是藏身深山,这生活条件都讲究不到哪里去,能放在饭菜中调味的拢共就只有一味盐巴。
因此她就对自己尝味寡淡一事混不在意了。
(画外忽有谜之音响起:难怪你老是手下格格们拿金换盐的提议兴趣缺缺,敢情是因为没有味觉?!)
“只要能说服你娘转生,她就能像我这般不老不死,上千年永葆青春韶华,并且你们母子今后再也不会有生离死别。不知杨郎君意下如何?”
“不如何!”
“郎君别急着拒绝,咱们打个商量?”
“没商量!”
只见杨从循气急败坏地用手一指博烈觉昌:“居然让人子劝告生身之母行自戕之举?亏你还有脸自承当年亲手抚养我娘长大!莫说打什么商量,就算刀剑交颈相逼,也是绝无可能!杨聿堂堂七尺男儿,此生纵不能顶天立地,也绝不会答应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求!”
然而那个被杨从循指面痛斥一通的博烈觉昌居然也不着恼,反倒将头左右轻轻一晃:“不想答应就算了,你以为这‘造人’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好的东西么?要不是看在替我族寻回‘七窍玲珑心’这件大功的份上,咱也不会松口匀给你们母子俩每人一个‘造人’。”
只见博烈觉昌戏谑地竖起一根手指朝杨从循一晃:“两千年来,我已经见过太多开始像你方才那般满不在乎,等到寿元将尽百病缠身之时才追悔莫及地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出手帮其转生的人。”
说着说着,博烈觉昌突然抿嘴冲杨从循再次吐出那条灰白色的‘舌头’:“实话告诉你,‘造人’虽然永生不灭,但凡人的魂魄却会随着活人的躯体一起‘生老病死’,变得一天比一天残破。这魂魄只要残破了,就算再完好的‘造人’也不能弥补缺憾……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这条不中用的舌头吧?”
说完,博烈觉昌抬手将杨从循指到自己脸前的胳膊往下一压:“转生仪式越早进行效果就越好,先出去找扎克善叙叙离情天伦,顺便也好好考虑一下咱方才开的条件。反正……我有得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