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换了更大的会议室,一群人才终于坐了下来。
那女子坐在长桌左边的正中,黑色的一步裙显得腿更加修长,她双膝并拢,双腿微微向一边倾斜,背部挺直而且并没有靠在椅背上,标准的坐姿,礼貌却疏离,且无处不透着敌对。
她身边顺着过来的是一脸淡然的夏羽蓉还有依旧气呼呼的田光远,另一边便是刚才拿着公事包的助理,其他随行的人,都恭敬地站在他们身后。
而对面,也就是长桌的右边位置,正中的自然是刑侦支队一小队目前的最高长官程霆深,他的身侧一边是周烟霏,一边是程风浅,其他队员都站在他们身后。
左泉、邢业等人站在程霆深的后面,直接就和对面的那几个保镖对视着。“他们不是经纪公司的人吗?怎么……气场这么强?平时难道还客串演保镖吗?”
“咱们这样像不像是帮派谈判呀~”后面几个人不禁咬起了耳朵。“要不要去其他小队再借几个人过来充充场面?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呀不能没了阵仗!”
“闭嘴。”程霆深用极低的音量却极有气势地吐了两个字出来,后面其他人便马上噤声了,只是还没有等他继续说话,对面的女人便已经先行开口了。
她并没有任何动作,连名片都是身边的助理放到桌面,再推到程霆深他们面前的。“各位警官,我是夏羽蓉小姐的代表律师。”
“欧阳晏……”程霆深读出了上面的名字,心里已经有数,但他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微微地勾起嘴角,绅士地伸出手去。“刑侦支队一小队副队长,程霆深。”
他的另一只手,却在周烟霏的视线里,无声地做了几个敲击的动作。
周烟霏的大脑飞速解出了‘密码’。‘找话题,拖时间。’
他们得拖到唐云桢回来,因为他是要带着刘逸哲回来的。
“左泉、邢业,有没有眼力见儿呀?”周烟霏一明白程霆深的意思,就指挥起身后的几个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欧阳律师,可是新港第一大状,难得大驾光临,照得咱们这儿蓬荜生辉的,怎么连一杯水都不给人家倒呀?去老唐办公室,把我上次给他带的好茶拿来!”
“得嘞!”左泉跟古时候客栈的店小二似的,领了老板娘的命,转身就要出去。
“不必麻烦了。”虽然欧阳晏已经和程霆深握手打过招呼了,却依旧高傲且疏离,此时她的目光紧盯着周烟霏,神情似笑非笑。“据我所知,先有唐队无故撞开了我当事人家的房门,致使她受到了极大惊吓,再来,是周小姐在搜查令并没有到的情况下,对我当事人的住宅进行了搜证……恕我直言,撇开搜查令不说,周小姐只是一名痕检员,在没有刑警陪同的情况下,有单独搜证的资格吗?”
其实这件事周烟霏事先就有想到,她从进入夏羽蓉家里开始,到程霆深拿着搜查令前来,中间不超过十分钟。所以在那十分钟里,她其实只是四处看了看,对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实际触碰,并且全程在夏羽蓉与隔壁小哥的视线里,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谁也捉不到她什么错处。
可是欧阳晏的这句质疑,妙就妙在,她根本也没把重点放在有没有搜查令上,而是周烟霏刚刚夸了她是‘新港第一大状’,她却不着痕迹地踩了痕检师这个职业一脚,等于一个无声的巴掌扇在了周烟霏‘新港痕检第一人’的脸上。
都是新港第一人,行业不同无法相争,可是难免遇上还是会相斗。
众人一时缄默,内心大概都在感叹,女王和女王的战争,真可怕。
其实周烟霏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她也早过了那种‘你说我不好我就要向你证明你被打脸了’的冲动年纪,可是她依旧黑着脸,桌子下面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欧阳晏应该是无意的,却凑巧戳中了周烟霏最大的痛处。
她只是一个痕检师,不是个刑警。
对呀,她不是个刑警,她当不了。
全场只有程霆深知道周烟霏低气压的真正原因,却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慰她,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望向对面似乎占了上风的欧阳晏。“欧阳律师,周主管带回来的所有物证,都是在我拿着搜查令赶到以后装箱的,这一点,夏羽蓉小姐和她隔壁的邻居都可以证明。”
夏羽蓉被突然点到名,微微愣了一下,才抬起脸,朝着欧阳晏点了点头。
周烟霏这会儿情绪渐缓,过了最气的时候,看到夏羽蓉很诚实,莫名地稍感安慰,反而轻松地摊开手,又无辜地耸了耸肩,好像她们在说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欧阳律师……”虽然说话的对象是欧阳晏,程霆深却是看着她旁边再度低下头的夏羽蓉。“在夏小姐家里看到了刘逸哲,夏小姐甚至帮助对方逃逸,我们找她回来协助调查,并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帮助刘逸哲逃逸?谁可以证明?”即使是占了先机,欧阳晏依然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甚至是眼底的情绪也并没有太多的波动,这女人完全冷静地让人看不透。“各位警官,你们对夏小姐有超过时限的全程监视,已经侵犯了她的个人,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对我和我的当事人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