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那个人关心着让她早点回家的电话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忙着工作,忙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游刃有余地同时处理着手头上的好几个案子,却发觉她想要挽留的感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呢?
欧阳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悲伤,但是很快她便收敛情绪,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前面,然后按下了接通外界电话的按键,通知外面的众人可以下班了。
而当她收拾好一切也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突然不想回去了。
她不想,再独自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了。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在仅有她一人且不算太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对方的身份真是一点都不令她惊讶。“我是刘逸哲,你要我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想知道尾款什么时候到账?”
“你放心吧,等这件事情风头过去了,我自然会给钱,一分都不会少的。”欧阳晏抿唇。
她原本以为刘逸哲立即就会挂了电话,没想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突然问道。“夏羽蓉……还能全身而退吗?”
“夏羽蓉到底是有什么本事,你们这一个两个都上杆子的关心她?”欧阳晏似乎也不等刘逸哲说原因,只是轻蔑的一笑。“即使不能被保释,她也已经找了个手段极高的律师,应该是会尽全力帮她打赢这场官司的……给假口供误导警方办案,最多被告妨碍司法公正,不一定会坐牢。”
“欧阳晏,你让我待在夏羽蓉身边,时刻掌握她的动向,欧阳晨出事以后你又让我去夏羽蓉家里故意惊动警察,你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她给你做替罪羊吗?”刘逸哲的眉头皱得很紧。“现在田光远认罪了,夏羽蓉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你最好……别再动手脚了。”
“刘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欧阳晏轻笑出声,语气显得出奇地轻松。“你是以为我会对夏小姐有什么不利吗?她已经不是我的当事人,她的案子跟我并没有关系,我又不是法官,我不能审判任何人。比如,就算我现在亲口跟你说,欧阳晨是我杀的,你还把这段录音保存下来报了警,可是没有其他物证证据支持这个说法,你猜我会不会被判有罪呢?”
电话那端的刘逸哲没有答话,他只是紧张地握住了拳头,很久以后,才挂断了电话,也按停了手上的录音笔。
倒是欧阳晏,像是突然恍惚了一般,始终握着话筒没放手。
田光远和刘逸哲,都或多或少地在关注着夏羽蓉,从前,那个人也一样。
欧阳晏的目光一下子放空,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欧阳晨坚持换角色原因的人,她早就知道,欧阳晨不是想挑战反派,而是想帮夏羽蓉。
从他成为光芒四射的超级巨星之后,他欧阳晨想得到的东西,勾勾手指头就会弄到手,久而久之,他就变了。
欧阳晏以为,不管他在那个五光十色的大染缸里面怎么玩、怎么胡闹,他总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可是,当她看到欧阳晨望着夏羽蓉的眼神时,那一刻,她问过自己,输了吗?
新港第一大状,法律界的不败女王,欧阳晏容不得她对自己一丝一毫的质疑。
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欧阳晨,是真的喜欢夏羽蓉。
虽然现在的夏羽蓉对于她而言,真的完全没有威胁,但是不代表她会救人。
欧阳晏有无数个害她的理由,但是没有一个救她的意图。
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欧阳晏又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绕到桌子前坐了一会儿,才将下方一个带锁的抽屉打开,里面有一株干掉的红色花束,还有一个极小的药瓶。
她犹豫了许久,才拿起药瓶,从里面倒了一颗药丸出来,直接吞掉。
这是她第二次吃这种药,第一次,是在欧阳晨死的那天晚上。
她并不喜欢这种药,它会令她有一段时间的不清醒,药效过去以后副作用也很大,浑身发软、头疼欲裂,可是,她此刻很希望像上次那样,看到欧阳晨对她笑。
她甚至在幻觉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欧阳晨摸着她的脸时,手掌的温度。
他的气息,他身上的味道,都是她熟悉的,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这颗药丸,并不会让人上瘾,可是它的功效却很神奇,它好像能令她心里那一朵已经的花复活一样,再慢慢绽放开,然后一点一点地,散发出极香的味道。
欧阳晏贪婪地呼吸着,然后微微闭上眼睛,随手脱掉了高跟鞋,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她一会儿,肆无忌惮地笑着,宛若稚气的孩童,过了一会儿,却又毫不掩饰地哭了起来。
一声声地叫着那个名字。“欧阳晨……小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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