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眼泪,使桃花顿时心软了下来。她从来没见过婆婆哭得这么伤心,她又怎么忍心让婆婆给自己跪在冰凉的地上,她看不下去,只好答应了婆婆话。
  桃花把婆婆搀扶起来一同坐在炕沿上,婆婆开口求道:“桃花,也让淘气儿起来吧,咱都有话慢慢说。”
  桃花含泪低头,手搓着衣襟默许了。
  “淘气儿起来说话吧。”刘巧仙叹了口气说:“唉,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既然这事已经出了,就是弄出个你死我活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娘,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他欺负了俺,难道就这样算了?”桃花以为婆婆会为她讨个说法,没想到婆婆对于这么大的事会有不了了之的意思,她当然无法接受。
  “娘不是这个意思,俺的意思是咱们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能把这事扩大,万一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咱以后还出不出门了?你娘家要是知道了,你爹娘不也跟着咱们丢人?他们能不生气吗?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娘的意思呗?”
  婆婆的话她当然明白,她又何曾没考虑过这些,要不然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要不先让淘气儿回去?咱娘俩儿好着说道说道。”刘婶儿见桃花虽说没有同意,但也没表示反对,她转头对刘海涛说:“淘气儿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婶子跟桃花说说话。”
  其实刘海涛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婶儿在为他开脱,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他赶紧应道:“行,婶儿,桃花,你们先聊,那俺就先回去了,俺以后一定会改。”
  刘海涛走后,婆婆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泪痕说:“桃花啊,娘知道你心里委屈、难受,其实娘心里更不好受。你看大军冷不丁得了这种不受治的病,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儿噢?娘不光是整天替大军担心,娘还怕你……”
  刘巧仙又哽咽的没说下去。桃花知道婆婆想说什么,她说:“其实俺早就明白娘的心思,娘是怕俺守不住大军,跟大军离婚对吧?今天俺实话告诉娘,不错,前段时间俺回娘家,不少人都劝俺和大军离婚,其中有真心为俺好的,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俺心里有数,不管别人处于什么心思,这些全被俺顶回去了。今晚,俺再给娘表个态:俺和大军结婚没图他什么,就图他这个人质好,实劳,如今他生了这种病,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俺都认了,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要活一天,俺也是大军的媳妇儿,俺就得守着他。”
  这话,居然出自一个农村少妇之口,虽比不上高亢激扬地誓言,但也不乏铮铮陈词。
  这倒感动的刘巧仙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过神儿来,一把拉住桃花的手:“好孩子,是娘老糊涂了,真是错怪你了。这些天来,俺吃不下睡不着,不只是为了大军的病,大军这病慢慢调养,医生说能稳定住,就是不可以干累活,不能生气发脾气,这点俺并不太担心,俺最担惊受怕的就是你刚才说的这些,俺有时候在寻思,你才刚刚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体壮的时候,时间一长,既是你不想走,亲戚朋友们也会劝你离开,谁能老是守着这么一个痨病腔子呢?”
  刘巧仙说着话,冲桃花微微一笑,慈爱地伸手为桃花梳理了一下乱发。
  桃花说:“娘,俺给你倒口水喝。”
  婆婆接过水喝了一口,长叹一声继续接着说:“刚才听了你的话,压在娘心头上的那块大头,终于落下来了。可俺又突然觉得对住你和大军,俺觉得就是一个没皮赖脸的小人,连畜牲都不如。”
  “哎哟,娘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骂自个呢?”桃花不理解的劝道。
  “桃花你不知道,今儿个夜里,娘就把实情从头到尾给你做个代交,听完之后,恐怕就不这么尊敬娘了。”刘巧仙喝完水,把空碗递给了桃花,双手向后梳了梳头发讲道:“俺刚才骂自己是替你骂的,俺先问你一句话,大军的身体状况你全知道不?”
  桃花回答:“他不就得了这种病吗?医生让他回家调养,不能干体力活,这病怕累着,怕生气,不能再犯病等等,这有什么呀?”
  “孩子,娘看见你对大军这么痴情、这么好,娘打心眼儿里高兴,真的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