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说:“他被马车撞了一下,具体情况俺也不太了解,他这会儿正在村里的卫生所上药呢。”
  桃花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撞得不轻啊,唉,眼看快要收秋了,这可怎么得了哇?不行,你们在家吃饭吧,俺得去看看。”
  大军以为桃花是为收秋时没有劳力着急,他根本不知道她另有缘故,他一指屋里对桃花和立娟说:“要不你们和他们一起吃饭,俺去看看?”
  “也行,你快去快回,免得让娘知道了。”桃花虽然从心里急得慌,但也不能在大军和立娟面前过意显示,她嘱咐大军的同时,其实她是怕自己放心不下,时刻惦记着刘海涛的伤势。
  大军答应一声便迈步向村里的卫生所走去。
  村卫生所位于村里的正中心,与村委会大队部仅隔着一条大道,一共有座南朝北的三间大瓦房,所里有赤脚医生四人,其中王文忠曾经是位冀中医院的外科大夫,毕业于白求恩医学学院,在国家困难时期,因响应党的号召,他扶老携幼从城市返回家乡农村,后来又因外科医术比起当今农村的技术不知高过多少倍,所以村党支部决定让他领导并责任村里的诊所工作,从此他也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了一名农村的赤脚大夫。
  大军从老远看见卫生所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很多,从人们慌乱的表情不难看出,诊所里一定有重病和伤员。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地自问:难道真的撞得不轻?于是,他加紧脚步便赶了过来。
  当他进了诊所之后,一眼便看见刘海涛正半躺在外屋的床上,左小腿的裤子高高挽起,并缠绕着绷带,左手的手背和胳膊的肘关节也都缠着白色纱布,腮帮子还有一点轻轻擦伤,也已经用碘酒处理过了。
  刘海涛的右手打着吊针,诊所内无论赤脚医生们还是大队和小队的干部们,只管出出进进,却没人理会他,只有生产队长常大年倍他说着话。此时他见大军进来,他知道叔婶等得着急了,他问:“大军你怎么来了?”
  大军一见淘气儿依然能够说话,并且看上去气色很好,足以证明伤得并不太严重,他一放下心来,心里有些小激动,便放开声音大叫道:“淘气儿哥,你没事吧?可把俺们吓坏了!”
  “嘘……小声点儿。”一名正在抓药的赤脚医生冲大军说,并指了指里屋。
  大军轻声向刘海涛问:“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那么多人?”
  刘海涛向大军和常大年讲道:“我刚从家里出来,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呐喊:‘马惊了!马惊了!’没来得及多想就赶快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有一辆马车飞奔过来,这时我看见有个孩子正好在街心上玩儿,眼看马车就到跟前了,俺顾不得许多,把孩子往道边一拉,马车刚好擦肩过去,一下把俺带倒了,这时俺就知道我这小腿被碰破了,也不敢多想,俺赶快爬起来追赶马车,一直追到村口拐弯的道上,它速度一慢下来,终于被俺逮住它的笼头了,这时候俺看见迎面一大批社员正三五成群的一起走在大街上,这要让它冲过去不知道会伤着多少人呢,俺一见就急眼了,用手死死勒住它,并用缰绳勒进它的嘴里当做嚼子,这才迫使它停了下来。”
  常大年感慨地说:“嘿,这回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俺得向大队党支部、村委会反映,必须给你一定的奖励。”
  “不用不用,常叔,俺真的没图啥,这算什么?谁碰上谁都会这么做。”刘海涛一激动,只听他:“唏……哎哟。”
  大军急问:“你没事吧?”
  刘海涛一咧嘴轻声说:“俺这屁股蛋子上也还蹭破了一层皮,刚才一动碰着了。”
  刘海涛说着冲常队长不好意思地一笑。常队长站起身来对他叮嘱说:“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即使蹭掉了肉皮也要疼几天,好好休息,队里如实按每天一个整工分记账,多输输液消消炎,注意换药,别感染了,待会儿打完吊瓶我派人接你回家。”
  刘海涛一听赶紧嘻嘻一笑谢道:“好好,多谢常叔。”
  大军忙说:“常叔不派人了,等输完液俺接他回去就可以了呗。”
  “这样也行,那就麻烦你了。”常大年客气一句转身走了。
  大军指指里屋问:“那里头谁病了?”
  刘海涛回答:“这次是二队的受惊马车,车把式被车轱辘轧折了一条腿,王医生正在替他正骨或包扎处理呢。”
  大军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声音呢?难道不疼?”
  “你来之前刚刚输了镇静药。”
  “噢,难怪,还是人家王医生技术高超。”大军赞道,他问:“你这伤是王医生给处理的?”
  “嗯。”
  “怎样?后怕不?嘻嘻……”
  “唉,幸好是有惊无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