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鼓足了勇气说:“立娟姐,既然你也这么想,俺就再也不必瞒你了。相信你也不会告诉别人,俺把实话告诉你吧,俺婆婆是想让俺给刘家留下一个种。”
  孙立娟惊讶地问:“她……她想让你留种?这这……?你不是说大军他……?怎么留啊?”
  桃花又一次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是黑夜看不清楚立娟的眼色,但她还是不敢和她直视着,刚刚卯足了的勇气又一下子撤了下来,唉,主要这事儿怎好意思对人明说呢?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下孙立娟有些不耐烦了,她对桃花说:“俺觉着你说话办事一向都挺爽快,怎么这会儿就……,噢,俺知道,是不是……”
  “立娟姐,你别说了,俺也没办法。”桃花慢慢抬起头来,两眼直勾勾望着远处,她继续说:“俺喜欢大军,俺爱这个家,俺不想看见婆婆为了这事整天介哭天抹泪的,她不愿看到刘家绝后,俺也盼望有个自个儿的孩子,所以俺就答应给他们刘家生一个孩子,可是,俺又觉得这么做太对不起大军了,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承受不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恐怕也就完了,虽说婆婆整天惦记着抱孙子,但她也害怕大军想不开会出大事的,那俺也就得后悔一辈子,所以才约你出来,俺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能不能替俺把大军稳住,并且如果将来俺真的怀上了,求你务必说服他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桃花的这番话,顿时使孙立娟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又想起了大军向她说的话,那不是怀疑,看来这是真有的事实,孙立娟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像桃花这样老实本分的女人会做出这种不齿的事;她更不相信像刘婶儿这样一个聪明好强、要脸面的人,居然在儿子和儿媳之间开辟了一条这么深得壕沟,甚至为了刘家的一个传宗接代的习俗,居然给儿媳想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主意,并且还处心积虑地百般去撮合这件事情。当然,婶儿的心情非常理解,一个人在迷茫当中,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标,婶儿也例外,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看着她刘家断子绝孙,不愿意叫外人看她家的笑话。这位刘婶儿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乡下农村的老太太。
  可是,孙立娟返过来又一想,唉,咱这块儿农村在很早的时候就兴这个,不知道从多少辈就流传着这么一种陋习,这叫“借种还子”,还有的是让一个男人娶两房媳妇儿,这里的“两房”并不是大小婆儿,而且两个家庭的正式平等夫妻关系,也就是说亲生父亲这里为他已经娶了媳妇儿,而无论叔叔家里、还是大伯家里,如果没有了后代,在叔、伯家也可以再给他娶一房媳妇儿,这个男人就来往在这两个媳妇儿或者说是两个家庭当中,其留下的后代,各归各家,这又叫“借子生根”。虽说大家知道这事不体面,但全都是心照不宣,装聋作哑,可那毕竟不是同一个年代,如今是新社会了,这种事情已经过时了,甚至早就被取消或杜绝了。
  孙立娟看看桃花,人常说:红颜薄命。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太命苦了,离婚吧,舍不得大军,她和他从处对象到现在感情一直都很好,虽然比不上甜甜蜜蜜,但也算得上恩恩爱爱,再说,这村里的社会风气是不允许夫妻闹离婚的,并不是说法律不允许,而是人们的舌头不允许,如果谁家的闺女或者儿子离婚了,那可不得了喽,大街小巷便成了一台戏了,出门是谁谁家闺女离婚了,进门也是谁谁家儿子离婚了,吵吵嚷嚷简直会被人笑掉大牙了,所以离婚又怕人家说话,可是不离吧,这以后能有什么奔头?人家照样不也笑话你断子绝孙吗?唉,难啊!
  孙立娟到现在当然已经很清楚桃花今晚约她出来的目的,并且请求她帮忙稳住或劝说大军,这分明桃花也已经彻底弄清了自己和刘大军的关系了。从那天她和大军被桃花视破以后,她很纳闷:为什么她不吵不闹?反而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风平浪静。那时候她就怀疑,桃花难道真如大军对她说的那样?是不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她又觉得心里有愧对不起大军,所以才对大军的行为听之任之?
  孙立娟左思右想一大堆,也没考虑出一个且实切行的办法。看眼下唯一方法就是只有按桃花说的那样去做,只要稳住或劝说住大军,这个家庭里所有的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可是,看来桃花的意思是让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甚至是让自己和大军……嗨,想哪儿去了?
  孙立娟说:“你的心情俺理解,你说吧,俺怎么办?为了你和大军的将来,俺这次也豁出去了。”
  听孙立娟的语气大有行侠仗义和为了朋友,敢于两肋叉刀的味道。
  桃花心想:怎么做还用得着俺明说吗?但她依然含羞带笑地说:“立娟姐,这事不用俺教了吧?你和大军从小不是就挺好吗?你的话他肯定能听得进去。”
  “呵,你个死丫头,你这是心情好了吧?又来拿我开涮了是不?那好,这事俺不掺和了,免得人家说俺勾引她男人。”
  “别介别介,俺的好姐姐,俺不是跟你说着玩儿呢,对于这种事情,现在只有你的话,他大军才肯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