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秋种正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之一,村里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社员大会.会上村党支部书记常守礼宣读了上级的指示精神并布置了当前和今后农村的工作重点,其主要内容是分田到户、腾地种麦。
  几天后,分地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刘大军和刘海涛所在的生产队每人平均分地一亩五分六厘,格外每人一分地的自留园,这样刘大军家总共分到四亩九分八厘,而刘海涛一人只分到了一亩六分六厘地。桃花因户口不在婆家,所以没分到地。分田开始时,桃花便去娘家开户口,由于手续繁琐耽搁了几天,等她把户口开过来时,分田工作已经结束,就这样,她既没有在娘家分到地,也没有在婆家分到地,从此便成了没有土地的“黑人”。
  为了桃花这点地,她和大军找两个村子的干部理论不知去了多少次,她在两个村子之间也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直至上级政府也没有给出个满意的答复。为这桃花憋了一肚子怨气和牢骚,可婆婆刘巧仙却劝说道:“桃花啊,你千万别为了这点儿地着急上火的,咱家有这几亩地也就足够了。再说了,咱队长你大年叔不是也说了吗,他看看能不能给咱紧紧补上一点儿?”
  公公也说:“咱家没人手,一下子种这么多地也够咱忙活的,不管怎样,咱有这几亩多地也可以了,以后不管收多收少,估计吃饱饭没多大问题。桃花呀,不就是一亩多地吗?政府不给就拉倒吧,咱可不能对政府说别的。”
  桃花知道,公公老实巴脚、胆小怕事一辈子了,对于政府的话从来是言听计从,从不打折扣。两个老人是怕她和大军再去找政府折腾,万一出点儿啥事咋办?对于老人们的心情桃花当然理解,可桃花和大军认为,自己所得的是理所当然的,是自己的权利!
  可看看眼前这情形,他们对于老人的话又不能不听,公公说再过两天就要开始翻地种小麦了,哪还顾得上向上级要地这件事呢?
  说是种地简单,可对于没有机械又没有人手的农家来说实在是困难,桃花望着一家人累死累活地干了一整天,也只不过才翻了一亩多地,心里又无奈又着急,等晚上回到家里,浑身上下就像散了骨头架似的,她本不想吃饭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就想躺在炕上好好睡上一觉,却看见婆婆拖着疲惫的身体要涮锅做饭了,她也只好动手掏灰抱柴禾,准备帮着做饭。
  大军一进屋就觉着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两眼睁不开,连脸都顾不上洗一把,便一个人躺在炕上睡着了,他也太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会吃不消的。
  刘巧仙一见便对桃花说:“你也歇着去吧,累一天了,俺一个人就行了。”
  “娘,俺没事。”桃花当然知道婆婆这是心疼自己,她望着婆婆那满脑袋花白的头发,脸上一道道皱纹浸出着点点汗珠儿,那是岁月沧桑和操劳愁苦的印证!婆婆岁数大了,她也累呀,这时,桃花心里一股酸楚涌上眼窝,可她又怕婆婆看见,便极力掩饰着急忙起身说:“娘,俺出去抱柴禾。”
  “要不俺去抱吧!”这是公公在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当她进到大门口时,泪珠儿就像掉了线似的扑漱漱滚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痛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眼泪,是高兴?是感动?是悲伤?是委屈?还是干活累出来的?反正痛痛快快的把泪流了出来。
  就在桃花抱着柴禾往家走的时候,孙立娟迎面走过来,她笑呵呵地问:“桃花是要做饭吗?”
  桃花一边回答一边问:“俺们干活刚回来,立娟姐你干啥去?”
  “俺正要去叫你们上俺家一块儿吃呢,走吧,叫俺婶儿她们去。”立娟催促说。
  “这……?”桃花不知道原由,她把柴禾放在屋门口,对婆婆说:“娘,立娟姐来啦。”
  立娟叫道:“婶儿,俺妈让俺叫你们上俺家吃饭,她已经给你们全做好了。”
  刘巧仙一听赶忙停下手说:“娟儿啊,你看这话怎么说呢,你爹妈也忙活一天啦,俺们怎么再可以麻烦你们呢?”
  孙立娟一撇嘴冲刘婶儿一笑说:“婶儿,你这叫什么话?又把俺当外人了是不?这次俺哥也说叫叔婶儿你们全过去吃饭,俺哥还说有事要和你二老商量呢。”
  刘巧仙一听这话觉得很新鲜,立强最听他媳妇儿的话,全村人谁都知道,这两口子就像仙人球一样,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儿,谁碰扎谁,别说对外人,就是对家里人时,那算子子儿扒拉得也很清楚。怎么这回莫非是太阳从东边出来的?但当着立娟的面,刘巧仙不好说什么,她愣了愣忙问:“怎么?你哥他……?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立娟说:“俺哥和俺嫂子向俺爹妈说,考虑到你家有这么多地又没有劳力,俺家一次就分到了十多亩地,人手也算多,干活光靠人工怎么行?所以他留下了一头牲口,要是有牲口耕种,那就省事多了。”
  刘老存一听点头称道:“嗯,这个想法不错。不知道他买了个啥样的牲口?”
  立娟说:“俺也不知道,叔,你们去了不就全知道了吗?”
  “行行,那就咱们全都上你大娘家吃饭去。”刘巧仙招呼说:“桃花,去里屋叫大军,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