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知道立娟是什么意思,她无声地点了点头。这时,小宝从人群的夹缝里钻里进来,他见了妈妈一下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妈妈!”
  立娟一眼看见儿子身上穿着的孝服,此时此刻,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切,一把抱住儿子竟失声痛哭起来……
  这回又该轮到桃花劝说立娟了,她俩心照不宣,却都了解对方的心情。儿子小宝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哭?而且还哭得那么伤心,他见过干妈那样吓人的哭嚎,又见妈妈的眼泪一对一对的往下掉,他被吓得也跟着大哭起来。
  尚梅英心疼外孙,赶紧把他抱了起来使劲的哄着,刘巧仙也过来想劝劝立娟,却被尚梅英给拦住了,其实她俩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悄声说:“让她哭吧,哭哭心里痛快些。”
  晚上,桃花的父母没走,只是送走了舅舅秦大川,舅舅临走撂下了五百元的安葬费,并叮嘱要从俭办理丧事。
  说来奇怪,今夜没有停电,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后来才知道,这是秦大川特意派人去变电所要来的电。
  起风了,一股股阴云布满了星空,院子里的人们已经各自回家了,小宝也被姥姥和妗子哄着睡觉去了,屋里除了桃花和立娟守在灵前,就剩下双方的老人和立娟的父亲,还有管事的常大年,他们坐在里屋的炕上唠叨着说话,根本没有顾及天气的变化。
  刘海涛一直在院子里忙活着,他看着天气不好,便把粮食和怕受的潮物品全都盖上并压好了塑料布。
  深夜,一丝丝的凉意迎面扑来,桃花和立娟不禁颤抖了一下,她们隔着门缝向外望去,院子里飘起了雪花。桃花进屋拿来两件棉衣,她和立娟各自披在身上,桃花说:“立娟姐,天这么冷,你回去吧,要不小宝会闹着找妈妈的。”
  “没事,他有姥姥看着不会闹的,这孩子已经懂点儿事了。”立娟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冷冰冰躺在床上的大军,面带惆怅的对桃花说:“就让俺再守他最后一宿吧,呜呜呜……”
  桃花点头答应,她转身又从里屋抱来一条厚厚的被子,她俩紧紧地偎依在被窝里。
  刘海涛从外面端来一簸箕煤球儿,顺手塞进了煤火里,炉子里顿时冒出了老高的火苗,使屋子里一下子感觉生起了一股温馨的暖意。
  清晨,天空飘散着洁白的雪花,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晶莹洁白的银毯,也许是老天爷特意的怜悯和安排,一夜大雪,覆盖了广阔的原野,给房屋、树木上用玉丝银线织成了素装,也给这个美丽平原上的小村庄披上了白绒绒的孝衣。按说雪后的景色好美,可悲伤的人却无心欣赏它。
  尽管雪还在下,出殡照常进行,经过商议,干儿子小宝由孙立娟抱着在前方打幡儿引路。只听常大年一声:“起柩唠!”爆竹声随声响起,人们抬着大军的棺椁向村外走去,他再也听不到媳妇儿和母亲在后面声嘶力竭地悲嚎了。
  全村的人们看着这样的情景,许多人都掉下了同情的眼泪,人们熙熙攘攘、踏雪为大军送行,直至送到他的坟前。
  孙立娟指引着小宝和干娘一起跪在干爹的坟前,他依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他只知道妈妈和干娘在不停的哭,干奶奶和姥姥也在哭,嫩嫩的小脸儿冻得通红,也许是吓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此时的天空渐渐放晴,阴冷的严冬,依然寒风凛冽,带着“咝咝”哀鸣的响声,宛如一把把刺骨的尖刀向人们袭来,一阵阵呼啸着将人们带入惆怅和悲哀的境地。
  常大年望了望天色,这样的天气很容易把人冻坏的,他又瞅了一眼桃花和刘婶儿,便催促人们赶紧在大军的坟上培土,并为大军烧了冥宅和一些纸钱,然后他来到刘婶儿和桃花跟前说:“好了好了,大军已经入土为安,你们也该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