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时的新鲜感一过,大家很快融入到一中的大集体生活,班里分了六个值日小组,从一组到六组,对照星期周转安排值日,负责当天的教室打扫与抬饭分发饭等。初来的几天里,李老师每当在开饭之时,总会站在一旁看着值日的同学分发饭菜,当饭菜分发好,同学们各自领到饭菜开吃时,他才默默地离开。
对于班内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来说,关注正常的学习生活自不必说,生活小细节处,就如同对待自家小孩子一样,正常的生长发育,不会引起家长的关注,但是时日久了,难免会有个小病小灾,忙坏了家长,操碎了心。班里七十二个同学,在李老师眼中,就是七十二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时时连着他绷紧的心,七十二个孩子,远离父母,远离亲人,交给了学校,让其担负起老师与家长的双重责任,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担子不轻。他除了教会孩子们日常的生活外,还要引导孩子们的良好生活习惯,按时起床,按时熄灯就寝,入校后的几天里,他一刻没有放松,每当在宿舍外听到孩子们甜甜的鼾声,他才回家休息,每天早晨,孩子们还在梦中,他早已等在宿舍门外,看着孩子们按时起床出操。对于一直担任高中生班主任的他,从未感到这么繁忙,那些高中生,虽然大上几岁,但自主生活的能力强些,可眼下这群刚刚离家并且稚气未脱的孩子,需要给予更多的关爱与呵护。
很多时候,担心的事情总会不请自来。刚入学三天的一个晚自习,恰恰是李老师辅导的自习课,他如往常一样,提前来到教室,自己坐在讲桌前,一边备课,一边不时地扫描一下教室里自习的孩子们,突然,一个“哐当”声,打破了教室的寂静,李老师猛地一惊,急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靠近全班中间靠左的一个位子上少了同学的踪影,李老师当时脑袋“嗡”的一声,“不好,出事了!”然后条件反射般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下讲台,急速来到那位同学歪倒的地方,蹲下身,扶起来,发现那同学紧咬牙关,脸色发青,李老师当即左手将其托起,右手大拇指紧紧按在了其鼻子的正下方,坐在该同学附近的同学全部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老师这一举动,大气不敢喘。
孩子稍稍苏醒过来,面色开始红润,李老师什么都没有想,抱起这位同学,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阔步走向校卫生室。
学校卫生室的校医是一位部队退休的军医,姓刘,大家都尊称他刘大夫,身材略胖,据说当年在部队时让炮声震得耳朵有点背,也许正是这缘故,自己说起话声如洪钟,唯恐他人听不到一样。因为是地区重点中学,所以每位学生每学期补助一元钱的医药费,这医药费就是用于卫生室购些治感冒、拉肚子的普通药片和几种常用的退热针剂,一般来找他看感冒的同学,他总会拿上三片“APC”,用一个小药袋装起来,然后一再大声叮嘱“多喝白开水”。于是同学们私下里称其为“开水大夫”。
从教室到学校卫生室要斜穿过校园内的操场,大约有二三百米远,但是没有什么路灯,只能借着教室透出的微弱灯光,为自己照亮眼前的路,李老师站在卫生室的门外时,身上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汗珠儿似秋天早晨叶子上的露水珠一样,滚落下来。
卫生室吊用的仅是“15W”的钨灯泡,红红的,加上夜晚用电量大,电压不足,更显得昏暗无光,偷懒似的照着来人焦急的脸,李老师简要地述说了一下病情,刘大夫不急不忙地翻了下孩子的眼皮,用刚从抽屉内拿出的手电筒照了一下,敞开他那粗重的喉咙,干咳了两下:“没什么事了,可能是癫痫发作!多观察!不用吃什么药!”刘大夫向来说话简短,从不过多解释病情,也许是自己本就是在部队学了点医疗知识,相当于农村的赤脚医生的水平,况且在那个年代,医书缺少,知道的那点知识本就很有限,说多了如同算卦的先生一样,容易漏嘴吧!
李老师听到这里,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把我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