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梁家剑府,李常春与杜青松一起看着那把铁剑,说是铁剑实在是因为这剑很黑,不过此时就着油灯,剑身泛着冷冷的寒光,剑长二尺八分,三尺不到,剑柄极短,剑柄上一寸处,刻有剑名“刺龙”
杜青松掏出自己那一把剑,与李常春的剑一起,样式如出一辙,只是杜青松的剑色泽泛着铜黄,上面一样刻着两字“刺虎”
竟是一对兄弟剑,两剑轻触,发出一声悦耳轻吟,李常春打了一个寒战。
月色沉如寡妇脸,李常春望着眼前门内随处可见的剑靶铁人,拿起一旁训练用的制式长剑,点山海,魂牵,梦萦,一剑复一剑。
满院剑铁碰撞之声,好生悦耳。
“李常春,见鬼啊你,还睡不睡啊”
“人家明天还要起床练剑呐”
李常春也不知是张勇还是梁生的声音,他呵呵一笑,那就睡吧。
晚风轻抚那可怜的铁人,也抚了抚那柄将铁人刺穿的长剑。
……
梁家剑府作为南诏王朝剑术执牛耳者,自然对门下弟子十分严苛,每月一次的月考便是门中一项大事,月考弟子,修为若有提升,相应的每月发放的月钱也会有提升,梁剑剑府立宗千年,对门下弟子的考量主要分为剑技与内力两块。
此时校场上,清一色的六寸厚钢板,一字排列,共两排,总计五十块。
每块钢板前都站着一名年轻弟子,这些弟子自然是黄字境弟子,至于已经入玄字的弟子,则免去月考,自行修行。
在李常春身侧不远的杜青松眼睛时不时瞄一下李常春,后者一动不动盯着那块刚板。
杜青松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道:
“常春,你有把握吗”
见李常春没有说话,自顾自说着:
“这次我要是再不晋升,可真就没脸了啊,万一被那些臭小子们反超过去,我干脆回去打铁得了”
李常春纳气入丹田,双腿扎弓步,抽出制式佩剑,剑身与剑鞘发出刺耳摩擦声,李常春恍若未闻,一剑猛然刺出,剑尖如长虹贯日,贯穿钢板。
梁家剑府用来测试弟子的钢板乃是特质的钢材,硬度比门中随处可见的剑靶铁人还要高,因此用来测试门中弟子修为实在是毫无水分。
一身黑衣却满头华发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李常春身后,点了点头道:
“不错,晋入黄字一品”
李常春闻言,转身行礼,说道:
“谢师叔“
一旁杜青松同样一剑刺入,可惜剑入五寸,仅差一线,便能贯穿钢板。
杜青松哭丧着脸,一手扯住那黑衣男子,说道:
“梁师叔~给个机会”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杜青松肩膀,和煦地说道:
“不可能”
校场一侧便是梁家剑阁,剑阁供奉历代剑主佩剑,为梁家山庄禁地之一,梁玉研幼时协同李常春私闯剑阁,事后梁天支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毕竟是自家女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毕竟剑阁只是供奉之所,并没有其他玄妙之处,只是怕弟子随意进出惊扰祖宗长眠罢了,倒也不需要大题小做。
此时梁天支正站在剑阁最高处,这里做成了一个回廊,可供看客登高望远。
看着校场上那些年轻弟子参加月考,梁天支由衷地露出欣慰之色。
“每次看到这些弟子,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梁天支说道。
他身后站着那人乃是梁家剑府执法长老雷若疾,雷若疾比剑主梁天支年长两岁,算是剑主师兄,也是上代剑主的嫡传弟子,剑法以迅捷狠辣著称,在江湖上被人称作“霹雳剑”。
雷若疾个高且枯瘦,相貌不扬,声音有些尖锐:
“对啊,一转眼,大家都老了”
梁天支打趣道:
“那时候师兄在黄字一品待了五年都没有进展,差点把师傅他老人家气死”
雷若疾接着说道:
“然后第六年我突然晋入玄字境,之后一年时间连晋两品,一下子就追上了你们”
梁天支有些唏嘘:
“是啊,武道一途,最是难说,以前听师傅说,曾有游僧一朝顿悟,自黄字直达天字,那时候心里还是不信的”
雷若疾笑着点头:
“不过如今年轻一辈里,梁海是真不错,上次事情过后,如今江湖上称梁海为玉君子,也算小有名气”
梁天支沉吟片刻,说道:
“梁海的确不错,资质悟性都是一流”
雷若疾哈哈一笑道:
“而且长的也是玉树临风,我要是有他一半早就成家咯”
梁天支打趣道:
“你那是自己眼光高,怪得了谁”
“我觉得他跟研儿很配”雷若疾突然说道。
“研儿?我觉得未必合适,知徒莫若师,我更看好常春,常春这孩子我也算看着长大,剑术资质虽然平庸,可对研儿的确是一往情深,况且有些事不是一日之功,这么多年,他对研儿我还是知晓的,至于武道一途,厚积薄发,未必不可能”梁天支略微摇头说道。
雷若疾笑着说道:
“师兄莫不是因为其父亲的事,还心存愧疚”
梁天支摇了摇头,傲然说道:
“我梁天支向来光明磊落,当年是我不知李兄旧患未愈,否则断不会赴约比武,我这些年对常春也算是照顾有加,可也不至于因此而不顾女儿幸福,实在是做父亲的直觉如此。”
雷若疾笑了笑,并未作答。
……
雷若疾住在一处独立小院,位置在梁家剑府最偏僻的晚灰瘴林,这片林子离剑府其他地方都远,且瘴气弥漫,寻常弟子皆不愿深入此地,唯独雷若疾看上了此处清净,造了小院,独居于此。
院内小屋,灯火朦胧,梁海带了只烧鹅,和一坛沧州出名的青石酒,雷若疾一生未娶妻,老来独好这一口。
师叔侄二人就着烧鹅饮佳酿,酒过三巡,梁海俊颜有了一丝红晕,几次欲言又止,正踌躇间。
雷若疾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沉不住气了?师叔我自然是帮你问过了”
梁海恭恭敬敬地替师叔将酒倒满,附耳恭听:
“你师父对你评价颇高,下一代剑主之位,只要你小子好好保持现在的修行进度,基本是你囊中之物”
梁海面露喜色,见梁海高兴,雷若疾心里也欢喜,他雷若疾一生未娶妻,到是跟这个师侄比自己那几个亲传弟子都熟络,甚至当作自家子侄看待,算是由衷的喜欢。
不过雷若疾话锋一转道:
“你拜托我问的另一件事么,就……”
梁海皱了皱眉,又给师叔满上一杯青石酒。
……
林海雅苑,夜色清清,林海如浪
一袭白衣的大师兄略带酒意,望着怀里满脸红晕的小师妹,山间微风凉如水,大师兄梁海一脸惆怅,梁玉研伸手想要抚平大师兄皱起的眉头,月光承托着他的脸庞棱角分明。
梁玉研微微一笑,从衣兜里取出一枚橘子糖,塞到大师兄嘴里。
“甜么”
大师兄温和一笑道:
“自然没你甜”
“哈,大师兄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当然是遇见你的时候”
梁海说完,眉依然微微打结。
梁玉研柔声问道:
“到底怎么了嘛”
梁海常叹一口气道:
“师妹,你可知师傅要将你许配给李常春”
梁玉研满脸不可置信,从梁海怀中起身说道:
“怎么可能,常春师兄虽然人挺好,可他天赋那么差,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梁海摇了摇头道:
“师妹有所不知,虽然师弟天赋一般,可师弟的父亲乃是师傅故友,可能师傅念着旧情,便要将你许配给李常春”
梁玉研柳眉皆竖道“爹爹是老糊涂了吗,就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把我许配给常春,不行我找爹爹说去”
梁海一把拽回梁玉研说道:
“没用的,雷长老已经反对过了,我之前也去求过师傅,可师傅已经打定了主意,你也知道师傅打定主意,没人可以改变”
梁玉研剁了剁脚道:“我不要,大师兄,我想和你在一起。“
大师兄梁海微微一笑,伸手刮了一下梁玉研鼻子“你们小时候天天粘在一起,怎么现在又不要了啊”
梁玉研恨恨一脚踢来,被梁海躲过:
“不啊,小时候不懂事嘛,师兄你还笑。“
梁海说道:“肯定是那小子和师傅说了什么,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梁玉研突然睁大一双美眸问道:
“什么办法”
梁海将梁玉研搂在怀里,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说道:
“师傅的夺天丹,原本这是师傅准备闭关时服用冲境击境界的,只要我们让李常春服下,到时候就说李常春偷服丹药,你说会怎么样”
梁玉研一脸疑惑地道:
“可这药明明是你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