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龙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在因为怕引起赵书记的反感再掖着瞒着了。“赵书记，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在营建市政府新办公楼方面，我知道有人借机大肆贪污……”“盖新办公楼一共花了多少钱？”赵建辉熄灭了烟头问道。“到目前为止，已经花了一千五百万，据说还要投入五百万元才能盖的起来。”周龙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好像吞进肚子里面的全是苦涩。一个县级市的市政大楼，居然要花两千万巨资兴建，这种事情放在什么地方也不能算做正常。赵建辉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这才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把你手里的证据拿出来了……”周龙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慢慢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放在了两个人中间的茶几上面。“有几个事情，还需要你辛苦一下。”赵建辉开口了，周龙又从口袋里摸出了笔和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面，腰杆子猛然之间挺直，做出了静心聆听的姿态。“一、查一查华德公司的真实家底，明天上午报给我。二、对华德公司施加必要的压力，不能让市政府为他们买单。三、我需要近些年群众上访的材料，也是明天上午就要。四、你给我拉一份泉山市干部的名单，你认为有问题的单列一栏。”说着，赵建辉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着周龙说道：“明天，乐静部长可能下来，到时候刘明会通知你到什么地方把这份名单交给她。我说的话你明不明白？”周龙顿时有中恍然大悟的感觉，赶紧表态道：“我明白，在这个事情上面，第一是要保密，第二是要详细，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做好的。您布置的这四条。第一条我马上就可以送过来。我曾经派人暗查过华德公司的资质，材料都是现成的。第二条我明天就让有关人员下去，通知华德公司最后还款的期限。第三条这个有点难办，但我会全力完成的，只有第四条，我不敢说我列的名单都是正确的，毕竟我所接触的口子有限，未免有失偏颇，就怕……”“怕什么？你以为我让你列出这么一份名单有事做什么用的？不过是做个参考罢了，你放心去做就是了。”赵建辉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听了嘴里的一番应对，赵建辉虽然表情平静，但是心里还是微微的有所震动。有人说下面县市级的干部最难干，但是自己的从政经历却对这一点没有什么体会。现在看起来，能做到一个处级的位置上，就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周龙之前只是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不过是长期在刘宗伟和王刚他们那帮人双重的打压之下，练就的一副自保的本能罢了，一旦自己亮明了态度，他马上就递上了刀子。这份耐心和对时机的等待极其表示出来的坚韧，赵建辉认为如果自己出于相同的处境，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周龙。看看赵建辉在没有其他的指示，周龙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就站起身子笑着说：“赵书记，我也该回去了，打扰您休息了。”赵建辉站起身摆摆手说道：“不要这么说，都是为了搞好工作嘛！”说着，赵建辉主动的伸出手来，周龙有点激动的紧握着赵建辉的手，说道：“赵书记，您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赵建辉目送他离开，才转身坐回沙发上去。看着周龙留在桌子上的那个U盘，笑了笑，让刘明进来收好，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到了十点半多了，正打算脱了衣服去洗个澡，外面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随着赵建辉一声请进，程婷和甘晓莹两个人居然结伴走了进来。“赵书记，我是来给你承认错误的……”程婷一进门，就红着脸低着头站在了赵建辉的面前。赵建辉就有点愕然的看了看她，再看看跟在后面一脸无辜的甘晓莹，不由得心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像每一个走进这个房间的人第一句话都是承认错误，现在连程婷居然也来了这么一句？还有这个甘晓莹，你的顶头上司在做检讨唉，你还一脸没事人一样的站在后面，也不怕见到了领导出丑，她出去之后给你小鞋穿？在省委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一点都不成熟啊？”赵建辉就蹙了蹙眉头：“哦？程秘书长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甘处长你先出去等一下，有事儿的话一会再说……”“赵书记，不用让小甘出去，我今天要说的事情她也知道的。”程婷说着，就又低了头，甘晓莹却接过话来说道：“领导是这么回事儿，晚上我和秘书长吃过饭之后，就结伴出去转转，秘书长接到了一个电话，就把我叫上一起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小包放在了沙发上面，弯着身子去倒水。“是……是程显光打过来的，请我一块坐了坐。书记，他也姓程，一直都对外说和我是本家，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只不过这个人在一开始看上去还好像是一个干事业的人，在一些事情上我也帮他说过几次话，但是今天我觉得他做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程婷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张卡放在了赵建辉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他送给我的，甘处长那边他也送了一张……”她说到这里，甘晓莹已经也拿出了一张卡来：“回来的时候我和秘书长去银行查过了，秘书长那张上面是一百万，我的这一张是十万元……”“呵呵，好大的手笔啊。”赵建辉拿着那两张卡翻来覆去地看着，笑了笑之后才问道：“既然礼下于人那就必有所求，他想让你们干什么？”“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问您对于今天这件事情的看法，我对他说您很生气，要在泉山市停留三天，就是想看着他们把事情办好再走。”赵建辉就点了点头说道：“你回答得很好，你们先拿着吧，明天李舒云过来，你们亲自交给她……”“书记……您不该……谢谢书记……”程婷赶紧连胜的道谢，眼圈都有些微微的发红。甘晓莹还不明白程婷道谢的原因，站在那里傻愣愣的看着赵建辉。赵建辉就笑了笑说道：“谢什么啊？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把李舒云要来的事情说出来？你们一个是省委常委、秘书长，一个事办公厅而出的处长，可以说都是领导身边的人。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性格多疑的人吧？在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谁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能够分别得出来的。行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洗澡休息了，你们出去吧，替我把门带上。”“领导，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感谢您对我的信任。”程婷一边说着，拉了一下傻愣着的甘晓莹，两个人走了出去，轻轻地给赵建辉带上了房门。“这个人啊，和他在一起说话真费劲儿，有什么不能明明白白的说么？还需要别人猜他想什么，真累……”一出门，甘晓莹就低声的嘀咕道。“甘妹妹，你比我小十几岁，我这几句话是以一个老大姐的身份说你的。你这么说是不对的，我正想给你说一声呢，我知道你和赵书记有点亲戚关系，但是亲戚归亲戚，工作归工作，这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你有的时候说话很不注意，这样对你不好，幸好赵书记这个人大度，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小事情。但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的话，人家会说你不尊重领导。你知道咱们这些在机关工作的人，这样一个评语会有什么影响么？”甘晓莹不由的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程姐，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我就是看他年纪轻轻却装的老气横秋的样子好笑嘛……”程婷不由得就瞪了她一眼：“才刚说完呢，你就又忘记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红色家庭出来的子弟不少，但是你看到几个能像赵书记这样子的？年不过四十便据此高位的，你以为这都是怎么来的？家庭背景固然重要，但是没有个人能力的支撑，仅凭着他人扶持也难有作为。赵书记那是真有本事，可不是老气横秋，他那时少年老成，稳当持重……不和你说了，我差一点都让你带沟里去，这种话就算是私下里也不能顺便议论的。我洗澡睡觉，明天还不定怎么忙呢……”其实在此之前，她对赵建辉的印象也有失偏颇之处。本能的认为，赵建辉主要还是靠家庭背景上来的，现在亲自接触过一段时间，才发现任何一个有所作为的人，都不是单纯的靠某一方面的实力得来的。就算是家庭背景再深厚，自己要是阿斗的话，谁也没有办法把稀泥扶上墙去。对于赵建辉，程婷现在是打心眼里面感到了敬服。从打他来了河东省，每做一件事情，都没有考虑过个人的得失，完全是一心为公。只这个心态，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