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生对莫嫣然的情谊,始终是没得说。
莫嫣然对冯春生的爱,那也无需多提。
一对夫妻,相濡以沫。
钱,继续花着,如流水一样。
终于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后,医生告诉冯春生,莫嫣然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极点,现代医学,无能为力。
冯春生顿时手足无措,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很多事情都控制不住——这种控制不住事情发展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医生告诉冯春生——治莫嫣然的病,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有一点——可以通过一种药物,让莫嫣然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天里,没有痛苦。
这种镇痛药是进口药,美国进口的,价格非常昂贵,这药物,算是现代医学在莫嫣然身上最后的一点人道精神了。
癌症的后期,因为身体的病变,十分痛苦,有时候疼得莫嫣然只能蜷缩起来,甚至脚趾头都猛的收紧。
冯春生认了,他问医生:还要多少钱。
“一天两三万。”医生说。
冯春生让医生给莫嫣然用药,钱的事,他去想办法。
因为这次用钱,冯春生铤而走险,用他精湛的手艺,伪造了一顶“玉器”乘龙撵,到了北京,在八门居中叶赫那拉.苏和夏的手上,坑到了一大笔钱,用来为莫嫣然生命的最后十几天买单。
莫嫣然在用掉了很多昂贵的进口药后,依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莫嫣然在死前,对冯春生说:我从嫁到你身边的时候,就知道,按照你的性格,迟早有一天要出大事,但是我不后悔,我钦佩你的才华,爱上了你的深情,所以义无反顾——现在,我走到了生命的最后尽头,我依然爱你,从来没有怨恨过你。
冯春生站得笔直,潸然泪下。
莫嫣然还说:春哥,我生前,有高人给我指点过,我是阴人,天生命格不全,死后灵魂飘回家乡,可能我会在家乡投胎,也可能我在家乡变成孤魂野鬼……你如果想念我,那就去我的家乡——闽南!
说完这句话,莫嫣然闭上了眼睛——如果还有时间,我还愿意再爱你一次。
……
莫嫣然死了。
冯春生将莫嫣然的尸体,送到了殡仪馆火化——他没有足够的钱,给莫嫣然风光大葬了,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给莫嫣然风光大葬了。
因为冯春生要来闽南,找莫嫣然的魂,虽然这事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冯春生还是做了。
他到了闽南,还没几天,就被北京八门居中那夏的人给逮住了——要找他说说那顶假的乘龙撵的事。
刚好,我师父遇见了这事,帮忙救下了冯春生。
于是,就有了冯春生在闽南乞讨寻妻的十年。
于是,我的命运,现在也和冯春生,仅仅的纠缠到了一起。
我听了这事,才知道为什么冯春生说当年巨变不需要提,提了,就是辱没了祖宗的名声。
冯春生此时,情绪有些激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甚至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怨恨我的弃徒王千,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恨我自己。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冯春生梦游磨刀,磨的不是刀,磨的是他自己。
他那有些残忍狡诈的性格,原来是他的前半生。
这时候,冯春生又点起了一根烟,抽得云蒸雾缭的。
在那烟雾里,我看到冯春生的双眼里,藏着泪花。
“我媳妇在生前,跟我说了一句话——莫问前程有愧,但愿今生无悔。”冯春生说。
我这才想起来,前些天,我们不是给上海江小司做阴事吗?江小司的祖父江羽,在火车上投胎,那胎儿的父母,找我们求名字——冯春生就说了“江莫问”这个名字。
他给“江莫问”这个名字的释义,就是——莫问前程有愧,但愿今生无悔。
这句话,冯春生不光是对江羽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冯春生的肩膀:春哥——啥都别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你也见到嫂子了——再难的事,咱们也得做到,不就是给李公子开店嘛!开!不就是给李公子恢复双眼清明吗?咱们搞!
“你愿意帮我?”
“我何时何地,也都愿意帮你。”我盯着冯春生说——咱们哥儿俩,还得联手干一番大事呢。
我一直都觉得冯春生的底子,不清晰,但是现在,我觉得清晰了——冯春生前半生,是一个实打实的混蛋,但他因为巨变,在媳妇的帮助下,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冯春生。
现在的冯春生——我个人觉得——才能真正的配上伏羲神卦的名号!
冯春生对我说:对了,我媳妇也是天生有一鬼纹身,在李公子的后脖颈上,我也见着了。
“什么鬼纹身?”我问冯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