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之女,苏合香拜见靖王殿下,王妃娘娘。
这苏合香是个胆大的,屈膝一礼,也不等人家唤免礼,就自己站直了,手里两只夜光杯中,酒浆殷红如玛瑙,径直敬向凤乘鸾,靖王妃远嫁来我北辰,山高水长,远离父母家国,勇气实在是令合香叹服,娘娘,合香敬您!
说完不由分说就将其中一杯递向凤乘鸾。
这一递,哪里是敬,分明是泼!
杯子倒不大,可那殷红的酒浆唰地全扬在了凤乘鸾雪白的吉服上,饶是她身手够快,向后一退,也依然落在裙摆上殷红一大片,那颜色,就像是月事透了血,甚是尴尬!
苏合香哎呀一声惊叫,慌忙跪下,对不起,王妃娘娘,实在是合香太不小心了,请娘娘恕罪!
按说,她一个异姓王家的郡主,在亲王正妃面前,是不需要跪的,可她偏偏就跪了,而且跪得诚惶诚恐,手足无措,分外地楚楚可怜。
坐在上面的肃德嘴角冷冷一勾,好了,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呢,又不是有意的,靖王妃下去换身衣裳便是。合香啊,你身为西南王的郡主,也是身份贵重,怎么能说跪就跪?还不快起来?
坐在下面的西南王苏勤胜便连忙起身,多谢太后娘娘,谢靖王殿下!他招呼自己闺女,合香,还不快起来,去服侍王妃娘娘更衣!记得小心伺候,不得再毛手毛脚!
苏合香连忙起身,怯怯对凤乘鸾道:靖王妃,容合香服侍您更衣吧。
这小娘们,摆明了是来祸害她的,现在又这般委屈的模样,凤乘鸾若是再推三阻四,倒是显得仗着阮君庭的声势地位欺负人了,始终对他不好。
哦,那有劳郡主了。
谁知人刚要站起来,就被阮君庭一巴掌给拍坐下了。
本王说过让你离席了吗?他压根就没瞅她。
额apaphellipapaphellip
凤乘鸾咬着后槽牙,对他笑,温柔道:王爷,臣妾的裙子脏了。
脏了也不能换。阮君庭眼帘一掀,斜睨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的苏合香,本王的正妃,只有一人,月光锦的吉服,也只有一套,没得换。
哦,原来对方的心思在这儿啊!
淬银绣的月光锦,是靖王地位的象征,普天之下,只有他们俩身上的这一套,她若是换下去了,就相当于主动让出阮君庭的这个萝卜坑儿!
不光自己怂了,还打了阮君庭的脸!
肃德自然也没指望凤乘鸾会真的去换,不咸不淡道:说的也是,既然靖王都不介意了,靖王妃,就这么将就着穿吧。
反正她换与不换,都是丢人。
肃德说完也不理凤乘鸾,招呼苏合香,合香啊,你过来,哀家听说你前阵子跟你父王去了西南,可见了什么好玩的,说与哀家听听。
是,太后娘娘。
肃德这样一召唤,苏合香就这样成功从阮君庭面前抽身,让他想处置她,都没机会了。
凤乘鸾面前,那柴宝珠象征性吃了几口肥肉,心中暗笑,口中却安慰道:王妃娘娘其实也不必太过介怀,这吉服虽然染了颜色,可远看起来,也像是雪中点点红梅,别有一番风情。
凤乘鸾笑眯眯眨眨眼,那近看呢?你觉得如何?
额apaphellipapaphellip,这个apaphellipapaphellip柴宝珠不知该如何作答。
近看,就是一大坨姨妈血!
凤乘鸾也不为难她,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
她扭头对阮君庭道:王爷可会作画?
阮君庭斜瞥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本王除了杀人,是不是旁的都一窍不通?
凤乘鸾对他那嫌弃假装没收到,王爷若是有兴致,不如叫人笔墨伺候,帮臣妾画一幅画。
哦?阮君庭终于对她耿直的大脑有一点兴趣了,何处落笔?
凤乘鸾唰地站起来,将裙子一牵,转身直接跳到宴桌上去,就在这里。
靖王在辞岁宴上,往王妃裙子上作画,这种有些香艳的高级秀恩爱,实在是看点一大堆。
等到笔墨齐备,敏公公手里托盘端着砚台伺候着,阮君庭执笔,抬头看凤乘鸾。
凤乘鸾站在宴桌上,低头看着他笑,两排白牙,闪闪发亮。
周围围满离席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靖王的墨宝。
阮临赋因为之前被阮君庭教育了,从开席到现在,都老老实实坐着,这会儿就实在坐不住了,凭什么有热闹大人能看,小孩儿不能看!
他不敢靠近,怕被撸,就找了个太监,骑在脖子上,坐在高处看!
你想画什么?阮君庭问。
他虽然在问,可眼光落在她裙子上,分明是已经有了主意。
凤乘鸾笑,就画一株水墨桃花吧。
阮君庭蓦地抬眼,正对上她眼中华丽飞扬地一抹笑。
守关山的那株老桃树,当初一念之仁,未舍得砍掉,倒成了他们俩的媒人。
他眸光重新垂下,正有此意。
淡淡四个字,却满是心有灵犀,凤乘鸾心中一甜。
阮君庭落笔之时,没有半点犹豫,那株桃花老树已然成竹在胸。
笔锋之于树干,疏狂遒劲。
笔尖之于桃花,则温柔轻点。
他就着殷红的酒浆,以墨色将桃花枝漫延开去,花团锦簇间,或浓墨重彩,或浅淡疏离,又用淡墨绘了花影,不叫裙子上原本的淬银团凤虬龙显得突兀。
凤乘鸾双手牵着裙角,垂眸看着他的头顶,煞是温柔。
阮君庭就沐着这目光,将他们初见的那株桃花树,绘在了他们俩普天之下仅此一件的情侣装上。
之后apaphellipapaphellip
他还落了个款:阮玉郎!
等凤乘鸾发现时,那三个小字已经龙飞凤舞地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