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小丫头额头上的灰土擦了擦,又捏了捏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再次发出欢畅的笑声,转身而去。
“启驾回宫。”王体乾拉长声音,带着宫人簇拥皇帝远去。
张裕儿施礼送驾,见皇爷走远,才起身把母亲扶起。
段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儿,还要给女儿施礼,被张裕儿拦住,扶携着进入殿内。
“这,这就是我儿住的地方?”段氏眼睛都不够看了,惊讶而感叹,“外面的几间也都是?”
张裕儿扶母亲坐下,笑着说道:“是啊,这里叫长春宫,孩儿也才搬进来两天。”
说着,她招呼怯生生的婉儿,“别怕,这里是阿姐的宫殿,桌上有瓜果点心,随便吃。”
张婉儿咧开小嘴,收起了几分畏怯。有会来事儿的宫女,笑着上前引她去吃东西。
看着穿着华丽的女儿,段氏只是张着嘴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家出了个娘娘千岁呀,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
在亲人面前,张裕儿少了几分失落,多了几分骄傲。人之常情,谁还不好个面子。
“娘娘,今晚要多加几个菜吧?”有宫人上前提醒,“您现在吩咐,奴婢去通知御膳房。”
为了不浪费,朱由校对宫中的膳食制度也作了调整。通常是提前一天,由他和嫔妃太妃们按菜谱点菜,标准是六菜一汤。
这样的话,御膳房可以提前预备食材。就不会出现每天杀一头驴,几头猪,不吃也得预备着。就为了应付皇上的心血来潮,突然想吃了。
张裕儿想了想,说道:“不用了,六个菜也够吃,就别临时起意,给人家添麻烦了。嗯,多来点主食便好。”
停顿了一下,张裕儿吩咐宫人拿来菜谱,送到母亲眼前,笑着说道:“母亲,您想吃什么就点,明天就能做好送来。”
段氏看着菜谱,眼睛有点花,足足有一大张纸,没有上百,六七十个却是有的。关键是她不识字呀!
见母亲发愣,张裕儿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件事情,便开口说道:“那女儿就替您点了,反正要住几日,都尝一遍也不错。”
正在此时,张婉儿咬着蜜饯跑了过来,钻进段氏怀里,巴望着菜谱。
“婉儿识字呀?”张裕儿摸了摸小妹的头,笑着问道。
张婉儿腼腆地笑了笑,伸出小手指点着菜谱,吭吭哧哧地说道:“……羊——肉,红——…——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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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可真暖,也真刺眼。
走出承奉司那住了近十年的小屋,朱聿键左手扶着老爹,右手不禁抬起遮住眼睛。
“世子爷,世孙爷,您二位这边请。”王府的内官媚笑着伸手相引,“赶紧沐浴更衣,朝廷派来的公公还在前堂等着呢!”
世子朱器墭身体有些虚弱,对放他们父子出来也充满了疑惑,听到朝廷派人来,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眨着眼睛,显得迟钝。
朱聿键猜测是自己偷偷递出的书信起作用了,但也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处置,若是把书信交给祖父,什么也不做,那可惨了。
和父亲来到屋内,香汤沐浴,换上新衣,又由内官引着,前往王府前厅。
一路上,朱聿键还是惊疑不定。朱器墭却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很是木然,就是听天由命的状态。
来到前厅,便看到一个内官正和老唐王闲聊,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老唐王见到儿子和孙子,脸上闪过几丝尴尬,但随即又恢复了慈祥之态,还笑着伸手介绍道:“这便是犬子器墭和孙儿聿键,还不过来见过卢公公。”
朱器墭和朱聿键赶忙上前,虽说一个是世子,一个是世孙,但卢公公却是朝廷派下来的,相当于钦使。
卢九德却很客气,马上起身还礼,连声说道:“折杀杂家了,世子、世孙快快免礼。”
客套一番后,众人落座。老唐王才开口说道:“京师开宗学,万岁命宗人府查察宗藩中适龄好学者,选拔入学。”
说着,他用别有意味的语气对儿孙说道:“器墭,还有聿键,虽说是宗人府选拔,可被选之人也要有自知之明,是否入学,也要三思而定。”
朱器墭被老爹折磨怕了,听这口气,似乎是不想让他们去京师入宗学,便拱手欲推却。
“孙儿和父亲已经商量过,愿意去宗学。”朱聿键却抢先开口说道:“若能习一技之长,亦能报效国家。”
朱器墭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儿子,不知道他怎么如此大胆,敢逆着祖父的意思行事。
老唐王的脸色阴沉下来,盯着这个陌生的孙子。也确实是陌生,八年以来,他就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