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黎峥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林环儿伸手去拉他,“走啦。”
上梁是盖房最重要的一环,上完梁铺完瓦,房子就剩下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了,标识着房子大体建成,且一个好梁能让房子多年不用维修。
林环儿走的时候,曾氏已经把大梁缠上红布条,摆上了供桌。王木匠,瓦匠王宋的侄家兄弟更是一早就过来,上香跪拜。
两个孩子回来时,祭梁环节已经结束了,村里有不少人过来,围着曾家大梁啧啧有声。
“曾寡妇是发达了,买这么好的大梁,啧啧,这木料,这梁直的。”
“正屋上个好点儿的梁就算了,你看人两个厢房的梁,准备的一点儿都不孬。”
“你说,她一下子哪儿来这么多钱?这不上个月才分家?我都觉得昨天才帮她把破行李推去河对岸。不是真是老三留下的吧……”
“她不说是在这边和逃荒那家一起做买卖挣得吗?我看还是人逃荒的趁钱,之前咱们都拿他们当外乡穷光蛋欺负,人老太太多有成算,早早就巴结上了,看着了吧?那几口大缸。”
“那大缸我见过,是那个姓黎的老头儿买的,他拉回来雇的还是俺家牛车,啧啧,这是都给送到曾寡妇家了?”
“嗳,你们说,那大缸里装的什么?”
大缸里装的什么也跟这些看热闹的人没关系,那儿有人守着呢。
林花儿搬个小板凳,一脸紧张的坐在缸前。
林环儿不在家,阿奶就把看缸的任务交给她,不让别人靠近。
第一次被阿奶赋予重任,林花儿隔三差五就要站起来在大缸周围溜达一圈儿,就怕有人靠近。
见到林环儿拉着一个俊俏的小男孩儿走过来,林花儿在缸边急着招手,“环儿妹妹,环儿妹妹。”
林环儿一扭头,“花儿姐?怎么了?”
“环儿妹妹,你也一起来看缸吧,阿奶让我自己一个人看着,我害怕。”
林环儿犹豫了下,还没等回答,那边的王木匠“哐哐”两声敲起了手里的铜锣,“开仪——”
林环儿眼睛瞬间就亮起来,拉着黎峥就往人堆里跑,“我先去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嗳、嗳……”
“上梁上梁,鲁班在场,粗的当柱,直的当梁,木尽其用,都派用场——”
王木匠今日特意套了件长袍子,头发梳得光溜整齐,这可是盖房子过程中,木匠最高光的时刻,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尾音上扬,喊完一句话,他抓起酒壶朝地上撒一圈酒,倒头便拜。
摆起之后,他特意一撩袍摆,潇洒的转身,跟唱戏似的朝曾氏做了三揖,半唱半念,“手拿东家一把壶,前搭凤凰嘴,后搭凤凰身,敬梁头出文曲,敬梁尾出武侯,敬梁腰打八伞坐八轿,子子孙孙戴纱帽!”
“哎!”曾氏这吉祥话一顿恭维,笑得脸上挤满了褶子,“王木匠费心了。”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塞到王木匠手里。
王木匠掂了掂纸包重量,不少铜板呢。他心里一喜,高兴地把壶放下,“此木生在青龙山,长在八宝仙岩前,只等那三月三、五月五、张良鲁班,锯子斧头,锯他个一天一夜嗳——再等那三月三、五月五,龙兴大水,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到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