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略带得意地看了贺氏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破财消灾,否则我便要你好看!
可还不等杨氏多得意一会,她便看到了自家夫君不虞的脸色。她蓦地想到,明烟那丫头的事一直都是她在想法子处理,从未同叶崇恒提起过一句。
果然,贺氏反驳的话还未出口,叶崇恒便已经黑着脸道:“够了!都别说了!母亲说的是,事已至此,明烟那丫头能留下一条命来已是万幸。还说那些有的没的事做什么!”
杨氏还要再说,却已经被叶崇恒给拖了下去。
贺氏不由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可真到了下定论的时候,她那心还是一抽一抽地疼。嫁入裴家,那丫头的嫁妆除了萧云娘留下的那些,恐怕他们还得另外给她添上不少才是。这些东西多拿出去一份,将来她的儿子就少一份。
“葵丫头哪儿去了?”贺氏四处一看,叶葵的身影却早就不见踪迹。
阮妈妈附耳于叶老夫人轻声说了一句。
叶老夫人摆摆手,道:“我让她先回去了。乌烟瘴气的,留着活受罪!这事既然定下了,你们便早些准备着。虽说还有一年半,可真准备起来,那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
叶崇文跟贺氏只能讪讪应下了。
等到屋子里终于没了人,叶老夫人才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事,皇帝也要来搀和一脚!”
阮妈妈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道:“不论如何,二小姐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过去了?”叶老夫人摇摇头,不赞同地道,“裴家是个什么情况我这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在自己家中都是这样的性子,到了那儿还不得将天都给翻了?”
阮妈妈闻言正色劝慰:“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再操心也是无用,倒不如任他们去吧。”
叶老夫人愁眉不展,“我哪里能安心。明烟那只手,我一想起来便夜不能寐,这往后可如何是好?葵丫头那性子又是如此刚烈,怎能安于后宅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二小姐的性子可颇有几分像您,您这么多年不也好好过来了?”阮妈妈小心劝说着,却不小心又引起了叶老夫人的惆怅,“像我?这才是真的不妙啊!你瞧瞧我这几十年来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一想到她兴许会重蹈覆辙,我这心就跟针扎似的!”
阮妈妈哑然,两人俱沉默了下来。
同两人一样沉默的还有叶葵。
秦桑亦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旁,若是以她的角度来看,这桩婚简直来得太及时太好没有了!更何况,她私底下可没想过二小姐跟九爷的事。他们若是成了亲,那么她自然也就时常可以见到秋年……这事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可见到叶葵的样子,她也就只能沉默地跟着。
秦桑以为叶葵在生气,可事实上叶葵此刻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这事来得太突然,太叫人弄不清方向,将她结结实实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先准备的那些对策,那些要对叶老夫人说的话,陡然间都没了用处。一道圣旨,什么都变了。
走着走着,秦桑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九爷来了。”
叶葵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天。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来的?若是光明正大走的正门,自然是在前头花厅的。以她在叶家过去见到他的时辰来说,不到黑漆漆的夜里,他怎会出现?她不由扭头问秦桑道:“你怎么知道?”
秦桑抿嘴一笑,伸指点了点前方的一块石头。
黑色的,一丝花纹也没有的小石头,骤然出现在一条铺着普通鹅卵石的小道上,果然十分怪异!
“人在哪里?”叶葵凝眸,轻声问道。
“小姐直接回去便可,九爷已经在等着了。”秦桑依旧压着声音道。
叶葵不由骇然,她的院子如今可还是被流朱公主给死死守着的,那家伙到底是如何进去的?就好像他过去夜间在叶家来去自如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秘密。
院子里的人各自做着各自手中的活计,一切都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秦桑推开了房门,叶葵紧跟其后。
转个弯,进了内室。
斜斜靠着床侧坐着的少年穿了身蓝紫色团花的湖绸便服,腰间坠着块白玉刻成的古怪玉佩。听见声响,他睁开眼望过来,一双眼漆黑如墨,眼下红痣盈盈欲坠。
当真是翩翩少年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