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怎么和他熟络的?不是刚破烂几日吗?”二喜皱了皱眉头。
见梦遥擦一下挂满灰尘和汗水的脸、应着声。解开绳子,鸡皮袋大包轰然倒地,大铁笼支撑着地面。一边整理旧书,一边抽出来锈迹斑斑的大铁锅,又拎出两只掉漆的编花暖水瓶皮,还有铝质烧水壶。
再有就是点数那些塑料瓶玻璃罐,掏出几枚团成球蛋的铁丝。最后还有几根手臂长的铁棍子,当撂下铁棍时,上面的锈刺不小心划破了中指。她满不在乎,将不干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似在吮吸一根火红的糖葫芦。
说起糖葫芦,她忆起当初和二喜在北京时,夜里回工地,半路上买的那一根糖葫芦,举着糖葫芦望着夜空里最亮的星,无忧无虑,笑意盈盈。糖葫芦确实很甜,甜里带酸。
还记起初孕时。
骑车在白雪皑皑里,自己举着糖葫芦坐在自行车上吃了一路,居然有2个年轻小伙子,因为看她而滚落到沟渠里的闹剧。
想到此,她忍不住想笑。
可?
酸味的记忆却刺激着此时的味蕾,提醒她不要过度享受那虚假,疼痛也将她拉回到现实。继续吮吸,汗腥味灰尘味与铁锈味十足的血迹,令她即使回忆过去,但最终再也找不到了过去。不知不觉,那指头竟然已吸不出来了血迹。
抽出惨白的指头凝望大爷,分类过秤。最后大爷拿出夹在耳边的铅笔头,在旱烟纸上划拉着,最后是33元。
梦遥开心笑了。
去掉今天花的几元破烂的本钱,她赚到23元。哇,家墙柜红高跟鞋坑儿的破袜子里,她已经积攒26元,等用不到几次,就可以攒够超过100元,那就可以成功为母亲汇款啦!
至少让娘家人目前不要担心,也算报个平安。
更可以骗他们认为自己嫁得好过上幸福好日子,婚后这么久在这不受气,更不会因为生了几胎女娃而被嫌弃。在家里依然可以支配金钱,证明自己有权利受待见,受宠能主事,让娘家人都放宽心好了。
所以面对今日的收获颇丰,怎能不喜?
她哆嗦颤抖,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钱,还有几枚钢板。将几枚钢板和10元本钱放在一处,又将2元钱放在另一处,最后才将那重要的大钱,郑重码放折叠卷起,稳稳掖进大襟袄的袄袖深处,那个她悄悄缝制的暗兜里。
二喜依然鬼鬼祟祟、在一片废墟里窝着。时不时扒个头,然而梦遥背着身,特别细节的动作没有看完整,最后只能靠补脑来完成狐疑猜测,看着大爷疑似要起身。
二喜赶忙向旁边移动几米。
他要确保梦遥从废品回收站出来、不会被迎面发现,更不会稍微一扭头看个正着,因为他这仅仅是第5次跟踪。这么远盯着,难免会错漏些什么。为了以后继续,他要格外小心,万不可让骚娘们这么早就给发现,否则以后不好监督。
而且前些天,还听说村里陕西过来的一个野娘们,都过来当媳妇三年了,生了一个男娃,还都跑了呢。幸亏后来跟着她逃跑的同伴,被村里放哨的老奶奶发现不对劲儿,及时报告给本家,才把那女的给活捉回来。
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哼,这群外地死娘们,就像喂不熟的臭狗,永远不会忠于这个家,对自己生的孩子没有半分感情和责任。这些外地女,纯粹就奔大天津能够享受,能瞬间过上不劳而获的慵懒生活而来。
不光自己过上。
还要把穷娘家所有虾兵蟹将们与之一样比肩,踩着本地人的肩膀,作威作福锦衣玉食、鸡犬升天。就像一个穷汉费劲儿娶一个媳妇,如同一起迎娶所有娘家人一样,都要有所亏欠应该应分,对所有娘家人都要伏低做小恭恭敬敬,当驴做马敬佛祖一样。
我呸,凭啥?
再说都活的结实着呢,啥时算个头,啥时算个够,这有完吗?该媳妇的欠娘家的,血给喝干都不算完。可僧多粥少,纵使穷汉浑身是铁,又能捻几个钉?关键是,当事实严重偏颇不是外地女预期期待,家庭里没油水时,馋懒无情、毫无责任感和良知的他们就说跑就跑,说颠就颠,立马翻脸丝毫不留情面。
哪怕丢下自己亲生的娃儿。
所以外地媳妇就要盯紧点,时刻跟踪,否则就有可能永远消失,孩子也半截没了娘。
哼,宁可被我打死骂死,也不让你无故消失。说起来丢人。我就不信,我这本地的,竟然还斗不过你这个臭外地、毫无根基的骚娘们?
想起这些,二喜的黑手立刻青筋暴露攥成拳头,干老的面容更加难受,扭曲他半哭不笑的招牌脸。坐在废墟背影处,他一拍大腿叹一口气,似乎这一长长的叹气,就能呼出所有内心的阴霾毒烟。
此刻。
坐在破烂木头上的他,无限后悔愤慨着与梦遥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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