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拦着她么?——至少也要派个人跟着啊?”孙武会这样说,绝对是怕万一吕邗姜失踪了,齐国要怪到他们头上。
“无妨,左右也是宫内乱跑罢了,与咱们无关。”伍员直视吕邗姜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对孙武说,“咱们走罢?”
孙武刚想点头,却道:“不,还需稍等。”
“啊?”伍员一愣,便见树后走来一人。
来人相貌英气,英姿勃发,体格魁梧,一身齐国内侍统领服饰,腰间佩剑,后背有弓,神情凛然,透出武艺高强的气势,除却额前一束白发,整体却不显老。
伍员惊奇地发现,那人竟与孙武有两分相像。
纳闷之时,却听孙武道:“叔叔。”
伍员:“……”
伍员张了张嘴,望了望孙武,又瞅了瞅那人:似乎……似乎那人比孙武还年轻几岁啊?——“他是谁?”伍员好奇地询问孙武。
孙武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那人道:“在下田穰苴。”
伍员快速地回想有关田穰苴的情报,猛地记起一件往事——莫不成是他?
但听孙武叹道:“唉,侄儿早该明白,没法轻易地离开。”
“的确。”田穰苴淡淡地开口,“你欺齐国人全是目光短浅之辈么?听不懂你那些一语双关之话?——甚么‘凿河期间,绝不会对贵国有半分不齿之举’……呵~的确不必,毕竟建好河后,你们会从水上运输军队,从而攻打齐国!”
伍员脸色变了,忍不住地握住腰间佩剑。
一众护卫们也大惊,差点冲上前去,将田穰苴困住。
孙武递个眼色,示意伍员和护卫们不准轻举妄动。
伍员咬了咬牙,只好强迫自己暂时警惕。
护卫们也按捺不动。
田穰苴又道:“或许齐公不懂军事,却不代表齐国没人懂军事……”
眼瞅田穰苴越说越肆无忌惮,伍员瞄了几眼忠实守门的临淄城守,急急地叫道:“住口!不要再说了,你就不怕——”
“他们皆是田氏子弟。”田穰苴轻描淡写地堵住伍员的叫嚷。
既是田氏一族的人,自要依附田穰苴,不会多嘴。
伍员悻悻地闭上了嘴。
孙武扬声道:“既然如此,那不更好?——以你的能力,到时便可率领齐兵,防守齐国,击退吴军,得到战功,取悦齐公,想来齐公也不会拒绝……”
“不。”田穰苴说,“我不想效命齐公……”
“……甚么?”孙武呆呆地瞪着田穰苴,一时转不过弯儿。
“……齐公并不是我心中的明主,不然我也不会解甲大司马一职。”
“胡说!”伍员涨红了脸,“当初分明是你以下犯上,被齐公卸解——”
田穰苴斜视伍员,冷冷地道:“伍子胥,你倒是清楚得不少?”
这话大有威胁之意。
仿佛在说:你既已知晓这般多秘密,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伍员——不,应是伍子胥才对,他怒红了眼。
孙武急忙拉住伍子胥,看向田穰苴,问道:“说罢,你究竟想做甚么?”
“我想去吴国看一看。”田穰苴痛快地坦言相告。
伍子胥惊呆了。
孙武则觉脑子不够用,惊道:“叔叔,你说甚么?——是侄儿想的那个意思么?”
“没错。”田穰苴开门见山说,“我想投奔吴国。”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孙武才堪堪地消化了田穰苴的来意,“此事太突然了,为何要去吴国?——吴王……也并不如你想像般地那么好。”
“……”田穰苴沉默片刻,“事实上,我想游历列国,先从吴国开始。”
孙武好笑道:“周游列国?莫非你要刀刻成书么?”
“有何不可?”田穰苴反问。
孙武无语可说,只得抽嘴道:“……叔叔,莫闹,侄儿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准备好了么?——真就这么离开?”
“……怎么?我还得弄进身之阶?”田穰苴挑了挑眉。
说得愉悦,田穰苴的脑海里却又闪现那幅少女威胁晏相拜师的画面——
“叔叔——”孙武无奈地插话,“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明白了。”不动声色地回过神来,孙武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想离开也不容易啊!看来我只能在齐国再呆几个月。”
孙武扶额,实是不想指责叔叔的远见——的确,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吴王率军攻打齐国的计划……
心下一动,孙武心道:叔叔何意?——他竟是愿当一回齐国内应么?
待到吴王率军攻打齐国时,叔叔自当内应,为吴军争取有利条件,以博吴王欢心?——定定地注视田穰苴,但见田穰苴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孙武思忖:也对,此等机要之事不便说于口来……只等时机一到,再与叔叔详说细谈!
与田穰苴“私下”协约之后,孙武再也没了隔日起程的心思——飞快地返回诸侯馆,孙武等人匆忙地收好重要物品,当天下午便动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