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穰苴一愣,远远地望见田母与他那田叔父拉拉扯扯——田叔父正将一碗药汤递给田母,田母却脸色铁青,气道:“够了,够了,整天喝这药汤,几时才能结束?莫非老妇真要喝上十年么?……哦,应该是喝上八年!”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匆匆过去两年。
大概是喝了两年的药汤,田母实在无法忍受,一见那药汤,满脸嫌弃,喝道:“吾儿不在,何必非喝?……缓个几日,不成么?”
“必须喝。”他的田叔父板着一张脸,在田穰苴看来,竟有几分阴沉,“既要做戏,便要做全,省得你家好儿子会察觉。”
“怕甚么?”田母把头一扭,“回头他若见了,便说好了,不就行了?”
“你在抗拒,是么?”田叔父面无表情说,“莫要忘了,此事你当初也是一口答应的……怎么,后悔了?——后悔也没关系,只要你把这两年花去的费用,如数地归还田家,我就不找你的麻烦!”
“你……你……!”田母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地说,“你敢威胁?你当真威胁?——我真是看错你了!”
言罢,二人就在田宅的内院里,大打出手。
田叔父忌惮对方是妇人,没敢下死手,但田母却肆无忌惮,又扯又拽又打,以至于场面一度混乱,令让不堪入目。
田穰苴敛起笑意,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他从未想过,他的娘亲竟也配合田氏,一起来骗他——
为甚么?
为甚么娘亲要骗他?——他是娘亲的孩子,娘亲竟把家族看得比他还重么?
身体颤抖,田穰苴又气又怒,竟不知该怎么做了。
他既不敢离家出走,亦不愿当面拆穿他们——且不是娘亲是否欺骗了他,光是娘亲的养育之恩,他就无法报答……
他只是想问一问,问一问娘亲为何要那样做。
但是,他却不敢问。
他生怕他问多了,慈母的形象会在他的印象里崩塌——
他已是隐约地猜出了娘亲是为了钱财而骗了他。
事实上,也不能算骗——
毕竟娘亲照顾他多年,真因过度劳累而昏厥,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娘亲还需每天喝那药汤,不是么?
可是,一想起那药汤的来源,田穰苴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双**成了拳头,两眼紧闭,田穰苴不停地催眠道:就当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就当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就当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母亲的养育之恩重于泰山——无论母亲做过何事,他都有理由去体谅!
掩去心中的哀伤,田穰苴等了好久,终才等来田母和他田叔父的和好——田母终被田叔父说服,乖乖地喝下那碗药汤……
田穰苴又安静地等了许久,直到田叔父走开。
理了理衣服,田穰苴摆出一张笑脸,开心地奔向田宅,喊道:“阿母~阿母~”
快乐得仿佛归家的孩子。
然而,一旦真相被人得知,就再也没法掩住了。
可即便真相太过残酷,田穰苴亦装作无知——
就这样,田穰苴在双方的欺骗之下,带着隐忍的愤怒,替田氏一族暗地执行命令。
而这一执行,愣生生地执行了十余年。
十多年后,步入青年的田穰苴仍旧一事无成——在洗擦无数次双手后,他终是作个决定:离开并且脱离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