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因当年田穰苴被贬而无人问津一事,气得与本家越发疏远,最后带着妻子安居晏村,晏圉无数次派人去请,皆被晏老霸气地回拒,令晏圉失望至极——
这么一想,晏老可不成了晏圉内心的苦痛了?
——但是,吕邗姜形容得太过了!
晏老的确成了晏圉的苦痛不假,但也没成太大的痛楚,顶多算得上心结罢了。
几经思量,晏圉静静地看着吕邗姜,期待她接下来之话。
吕邗姜先是红了耳根,再是嗫嚅道:“邗姜愿为将军分担苦痛,还请将军莫要推辞……”不待晏圉发话询问,吕邗姜主动地坦言,一股脑儿地说:
“请将军把邗姜带走!”
“……嗯?”晏圉意外地望向吕邗姜。
吕邗姜道:“将军,邗姜有一事想请教——如果放任邗姜和夫君继续地留在晏村,将军认为,晏村会如何?”
晏圉:“……”
晏圉接不上话来。
老实说,他真的没考虑那么多。
瞅见晏圉被她问住,吕邗姜再道:“将军觉得,邗姜和夫君与晏老处得如何?”
晏圉道:“极好。”
——何止极好?晏老简直把吕邗姜和田穰苴当成亲生儿女了!
且不提向他求助的晏慈,单是晏老,不停地在他耳边赞赏田穰苴,说大司马不久将会回归,齐军在他的带领下,一定战无不胜云云,把田穰苴夸天夸地,夸得晏慈都要吃味!
到底谁是老爹的孩子呀?——晏慈私下略微地抱怨。
思至此处,晏圉若有所思。
吕邗姜便道:“夫君田穰苴,曾为齐国大司马,即便如今沦为平民,亦被诸公子们惦记——假如邗姜和夫君仍在晏村,诸公子们必会再派门客,到时定给晏村以及晏老他们带来不便……即使邗姜主动地离开,晏老恐怕也不愿意,甚至还会说出‘邗姬夫人应在晏村好好地养胎’之类的劝语。”
双眼弯弯笑,吕邗姜轻抚腹部——
吕邗姜的腹部仍旧平坦,看不出来腹内已有胎儿。
晏圉心下已有几分计较,求证道:“你的意思是……?”
吕邗姜大胆道:“再次地恳求将军干脆地带上邗姜和夫君去晏府居住——将军与其担心晏村会惹上麻烦,不如看护邗姜和夫君,让邗姜和夫君去晏府,一来杜绝晏老的担心,二来邗姜也可从中调停,让晏老与晏氏家族尽快地和好。”
——这话讲得委实动听!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吕邗姜和她家夫君无处可去,想要傍上晏氏家族而已。
晏圉古怪地盯着吕邗姜:第一次发现有人竟能如此厚脸皮地求庇护,而且还把这话说得如此伟光正,着实让人没法拒绝。
见晏圉不语,吕邗姜真诚道:“还请将军莫要怀疑邗姜的用心……邗姜也有私心,实不想再卷入诸公子们的争嫡风云——
“诸公子们与夫君并不相识,却三番四次地派人前来拜访,无非是想招揽夫君,壮大自身的名望!夫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自是不愿,想来将军也有所耳熟罢?”吕邗姜说,“将军故意放松对那主犯的挟制,正想对付诸公子罢?看来,将军对诸公子们的争嫡一事也着急!若将邗姜和夫君控于手上,想必对将军有所帮助罢?将军千万不用愧疚,邗姜是自愿,夫君亦不会反对。说到底,邗姜亦不想见到未来的齐国会因公子们争嫡而大损实力。”
听完吕邗姜一番分析,晏圉终于动容了,松口道:“你既如此通透,本将也不愿枉坐冷情之人,这便应了你罢——”
“还请邗姬夫人入住晏氏府地,也好安心养胎。”拱了拱手,晏圉慎重地邀请。
吕邗姜亦行礼,波澜不惊道:“邗姜也不矫情,便应将军之邀又何妨?”
言罢,吕邗姜和晏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听许久的田穰苴,再也忍不住,跳窜出来,唤道:“邗儿!”
表情如此愤怒,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田穰苴毫不介意他客串了一回偷听贼,正在满脸委屈地向吕邗姜索求解释——
似是第一次瞧见大司马表里不一的表现,晏圉噗嗤一笑,不觉莞尔。
“你且好好地与他说上一说,本将在前方等着你们。”晏圉自觉地退开,临走之际,抛下几句话来,“晏府虽不比往日,但腾几间客居,倒也可以。”
满怀敌意地望着晏圉远走,田穰苴冲到吕邗姜的面前,想发火又不敢发火,想大度又大度不了,别提多难受了——
一如往常,田穰苴闷闷地执起吕邗姜的双手,定定地看向吕邗姜!
吕邗姜一见,哪能不知田穰苴的心思呢?——夫君他又吃醋了呢!
好笑地,吕邗姜回握田穰苴,说起自己还未向晏圉透露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