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娘,大丫同二丫,早早挨挤着坐好,二丫笑眯眯拿起筷来。
二丫娘笑眯眯阻止她,扬眉朝书生瞅瞅。
二丫仰起头来。
书生僵立着,踌躇着,矮矮的方桌在他的俯视下变得越发矮小,该怎么坐呢?他的腿必越过了桌沿,他的臂必擦着左右,这可如何是好。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迷你小屋,他的唇动了:“要不,还请劳烦另取食具,搬去我的小屋?”
二丫眼神落下来,落到他颀长的身躯上,落到他大长腿上,嘴角邪邪的笑了,她大力的拍拍身边的板凳,大声的说:“快坐下吃吧,我们家所有的碗筷都在这里,没有多的。”
大丫发现了他的窘迫,大丫娘也发现了他的窘迫,她们挨挤的更近些,留出足够的空间来给这位空降的二丫的大表哥。
村长说这书生是二丫的大表哥,作为二丫娘亲的兰李氏,是头一次知道的,可村长说他是,他便是了,况他还是个读书人,高人一等。
书生俯视着二丫仰起的脸,那张小脸里带着促狭,带着狡黠,她称他为礼物……
书生屈立着腿,窝着坐下。
粗粮面饼子,野菜,稀粥,吃着倒比以前吃的饭,更觉得香甜许多,吃到嘴里十分熨帖。
书生渐渐放开,吃的头上冒了汗。
二丫支着胳膊看他,蜡黄的面皮像饿死鬼,整齐的长衫,却像饱食的爷,这丑书生,不着不调啊。
他面前的菜盆空了,饭盆空了,筷子所到之处,尽皆空了。
“我说礼物啊,”二丫悠悠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你带了多少银子来啊?”
吃着冒汗的人突然停下了,极速的放下筷子,睁着好似闭着的眼睛看着二丫,不言语。
二丫皱皱眉:“你没带银子啊!”
书生点点头。
“那你靠什么生活?”二丫疑惑了。
书生只拿一线的眼睛看着二丫。
二丫伸出手一拍额头,叹道:“对对对,你是我的礼物,自然得由我养活。”
大丫和娘亲齐齐一惊,她们望着空空的盆碗,空空的叹气,女儿如何养活得了这个汉子?正值壮年的年轻人怕不是每天要吃一头牛?!
二丫却踌躇满志,信心满怀,明日再去刨地,书生一个人一个午间便能多理二分地,这样我们就有五分地了。山脚的五分地,桂家是看不上眼的,那便独独是我们的了。
五分田,就是半亩地,种上小麦,旁边种上白菜萝卜,冬季里,至第二年便可解一时口粮之急了。
总有办法的,二丫信心满怀。
夜微凉,二丫已自入梦。书生的小屋里,如豆之烛,将他的长影打到屋壁上。屋壁上映的身的轮廓,刚柔并济,线条完美起伏。他的眼浸在白间黑字上,浸在笔墨之香里,润了灵魂,润了肚肠。他的手中,饱蘸墨汁的笔在纸上蜿蜿蜒蜒,渐渐勾勒出圆圆脸蛋,尖下颌,总角辨。
书生细细地勾勒着她脸部的轮廓,最后一笔点在眼眸里,活脱脱的女孩子,跃然纸上,嘻嘻笑的俏模样映在眼波中了。
一直以来沉郁的嘴角,竟微微上扬,如深潭般的眸里有了温度,她说要养活我呢,小丫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