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宇文恒一顿呵斥,太医们面面相觑一脸为难,宇文恒的这个病,真的是个固疾呀!他们实在想不出新法子。
“滚!”怒不可遏的宇文恒,将太医们全赶走了。老方子?吃了也要疼十天!他心情能好吗?
应嬷嬷这时走了上前,“皇上,老奴寻到一本孤本,上头写了个偏方,正是治顽疾的,皇上用了,一定药到病除。”
面对自己母亲的陪嫁,又曾抚养了自己几年的应嬷嬷,宇文恒一向尊敬着从不对应嬷嬷发火,他微笑道,“是吗?那可太好了,药呢?快端上来吧。”
应嬷嬷说道,“不是吃的药,而是敷的药膏。”
以往都是吃的药,这回是敷的药,让宇文恒也产生了信心,“那快敷吧。”
应嬷嬷越发高兴了。
深褐色的药膏敷上后,果真如应嬷嬷所说的,疼痛渐渐减少了,半个时辰后,疼痛竟减了大半,不仔细去感知,几乎不知腰处在疼。
宇文恒十分的高兴,大赏了应嬷嬷。
捧着十锭银子,应嬷嬷满意而归,得了赏钱是事小,得到皇上的重视,才是大事。如果彻底的治好了皇上的病,她相信,皇上一定会封她一个夫人的,国公夫人得不到,得个伯爵夫人,也是不错的。
……
被腰部顽疾纠缠多年的宇文恒,今天得到了一个妙方,心情大好之下,便信步往御花园走来。没了顾云旖,一样有其他法子治好他的病。
走着走着,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音。
袅袅琴音中,透着淡淡的幽怨。
卫公公眉尖一皱,忙偏头来看他,“皇上,听这琴音,似乎是皇后娘娘在抚琴。”
宇文恒没说话,而是驻足细听。
听了一会儿,他才道,“走,去瞧瞧。”
两人寻着琴音,走到了一处暖阁,到了近前,果然看到殷鹂坐在阁中抚琴,她一改往日的艳红色宫装打扮,而是穿一身浅荷色的锦裙,身侧只站着一个大宫女,显得甚是冷清。
似乎想到了什么,宇文恒眉尖皱了皱,“朕进去同皇后说说话,你在外头候着。”他看一眼卫公公,走进了暖阁。
“是。”卫公公眯了下眼,心中暗道,皇后,果然是皇后呀,自有挽回皇上心的法子,不愧是原配夫妻。
会武的秦琳耳力好,早已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停顿,她抬头望去,正看到宇文恒站在不远处往这里看,忙小声对殷鹂道,“娘娘,皇上来了。”
殷鹂心中大喜,“好,一会儿他进来,你退下。”
“奴婢明白。”
没一会儿,宇文恒果真走进了暖阁,而且是一个人。
秦琳进他施了一礼,识趣的退下了。
“阿鹂。”宇文恒走过去,在殷鹂面前坐了下来。
殷鹂装着一惊,慌忙停了抚琴,起身行礼,“臣妾不知皇上来了,有失远迎,臣妾万死。”
宇文恒伸手扶她起来,笑了笑,“年底了,别说什么不好的字眼,再说了,你还有孕在身呢。”
殷鹂歉意一笑,“瞧臣妾愚笨得,竟忘记这两件事了,难道真如民间所说的,一孕傻三年么?”忽而又敛了笑容,一脸的忧色,“臣妾一孕傻三年了,皇上是不是会有三年不来看臣妾?必竟,还有个梁贵人陪皇上……”
宇文恒笑道,“朕这不是来看你来了?太子出生,朕不在身边,二皇儿出生,朕一定会陪着你。”
殷鹂大喜,“多谢皇上垂爱。”
殷鹂自小便受殷大夫人调教,懂得如何讨男子欢心,只要宇文恒找她,她总有法子让宇文恒陪着她不肯离去。
三两下功夫,她便撩得宇文恒火起,扶着她进了暖阁里间,浑然不管眼下是白天,两人来了个昏天暗地,要死要活。
半个时辰后,宇文恒才扶着殷鹂走出里间,“朕先去忙政事,晚上定去凤翔宫。”
殷鹂温柔地整着他的头冠,娇嗔道,“皇上可不要食言。”
“朕一言九鼎。”宇文恒笑道。
宇文恒离去后,秦琳马上走进了暖阁,见殷鹂两颊绯红,忙笑着恭喜,“恭喜娘娘重得皇上欢心。”
“本宫倒底是他的原配,梁贵人,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懂什么男人之心?”殷鹂冷笑。
笑容尚在脸上,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扶着桌子狂吐起来,吐了之后又开始闹肚子疼。
“秦琳,快,快扶我去如厕……”
秦琳吓了一大跳,赶忙来扶她。
一番上吐下泻,殷鹂身体开始见红,吓得她更是大声叫着秦琳。
秦琳忙伸手按着她的脉搏,大惊失色说道,“娘娘中毒了……”
“什么?”殷鹂脸色惨白,大怒道,“查!谁敢给本官下毒,本官定要了她的命!”
皇后中了毒,可不是小事。
因为殷鹂还有孕在身,她中了毒,可是会伤到腹中胎儿的。
秦琳只知殷鹂中了毒,却不知是什么毒药,更查不到殷鹂在哪儿中的毒,因为殷鹂吃的喝的,哪怕是补药,也一律命人试吃过。她去什么地方,奏琳也全程跟随,不可能有人近身下毒。查不出来原因,秦琳便找来所有太医,一起来相商。
皇后中了毒,太医们也害怕,一个个提着心吊着胆的查。最后,还是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院院正发现了问题所在。
“娘娘,宫中可有草乌?”院正捋着花白胡子问道。
殷鹂眯了下眼,“那等有毒的东西,本宫怎可能让人放于宫中,没有。”
“可娘娘的衣衫上,头发丝上,明明有这种气味。”院正又说道,“娘娘一定是近距离的接触过了,才会留有气味在身上。”
秦琳这时想起一件事来,提醒殷鹂说道,“娘娘,草乌可以活血化淤。”
想到活血化淤,殷鹂想到了宇文恒的腰疾,对,刚才和宇文在暖阁时,他不肯解衣,说是腰上敷着药膏,退了衣衫,会叫她看着害怕,她便也没有强求,由着他。
而那些药膏,是应嬷嬷给他敷的!
应嬷嬷!!!
终于逮到她的一个错处了!
“本宫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应嬷嬷!她想害皇上,也想害本宫,那些药膏有毒!”殷鹂大怒,“秦琳,传应嬷嬷来见本宫!”
秦琳扬唇一笑,“是,娘娘!”
至于那些太医,殷鹂也没有叫他们离去,她还要叫他们做证呢!
很快,应嬷嬷就被秦琳带人抓来了凤翔宫,同时带来的,还有半罐子没有用完的药膏。
“娘娘为何叫人抓老奴?”应嬷嬷昂着头,不肯下跪,傲然看向殷鹂。
殷鹂刚才和宇文恒一番温存,本来就累着了,加上上吐下泻一番折腾,她的脸色白如白纸,双眼无神,浑身无力。
见到应嬷嬷还敢傲然顶撞,殷鹂更是勃然大怒,“你还敢狡辩?胡院正,说给她听!”
胡院正正在闻秦琳递来的药罐子,听到喊他,忙将诊治的结果说了,“娘娘刚才上吐下泻药,是因为闻了草乌的气味,而嬷嬷给皇上敷的药膏里面,便有草乌。草乌用得少,是良药,用得多了,是毒药,眼下娘娘病了,正是闻了加了大量草乌的药膏。据娘娘所说,刚才娘娘和皇上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两人又坐得近……”
“不不不,不可能,我的药药罐子里面,怎可能有草乌?绝不可能的事!”应嬷嬷又惊又怒,简直胡说八道,她治的膏药里面,根本没有放草乌!
“让她死死心!”殷鹂一指药罐子,大声怒道。
胡院正捧着药罐子,先是自己闻了闻,又递与其他人,五个太医均说里头有大量的草乌。
有一个太医道,“普通人闻闻,倒也没什么,但娘娘有孕在身,闻了后……”
“不不,不可能,冤枉,你们冤枉!”应嬷嬷大声怒道。
“是不是真冤枉你了,还有一个办法,胡院正,速去取敷在皇上身上的药膏泥,查一查便知道了。”殷鹂再次说道。
事情涉及帝后,胡院正不敢马虎,带着两个太医匆匆去找宇文恒。
殷鹂上吐下泻,也惊动了宇文恒,他正急匆匆往凤翔宫赶来,胡院正才走出凤翔宫,便遇到了宇文恒。
宇文恒问了情问,双眉皱起,一言不发。
进了凤翔宫,殷鹂看到他,更是放声大哭,“皇上,臣妾差点看不到你了,臣妾的孩儿好可怜,他还没有见到他的父皇……”
“皇上,老奴……老奴没有放草乌呀,皇上,冤枉呀……”应嬷嬷没有放药,抵死不承认。
宇文恒可以不心疼所有人,但心疼子嗣。殷鹂惹了事,他可以不理殷鹂,任薄太皇太妃罚殷鹂,但有人伤着殷鹂的孩子,他则不会心软。
“是不是冤枉,一切有胡院正。胡院正,查的结果呢?”宇文恒淡淡开口。
胡院正走上前来,“皇上,请让老臣查一查皇上身上所敷的药膏。”
宇文恒眯了下眼,“准。”
这一查,其结果是,和药罐子里的药膏,是一模一样的,里头的草乌含量,少说也有二两了。
“居然放了这么多……,应嬷嬷……,为何?”宇文恒闭了眼,朝哭得声音嘶哑的殷鹂道,“事情出自后宫,鹂儿只管按着规矩办。”
殷鹂等的便是这句话,她心中大喜,脸上依旧哭着,“是,臣妾明白。”
应嬷嬷慌了神,她和殷鹂一直不和,她落到殷鹂的手里,还能活命么?“皇上,皇上,皇上救老奴啊……”
宇文恒已经拂袖走远了。
想到应嬷嬷自持资历老,又服侍过他的少年时期,一向跋扈骄纵,连他将女子留宿在帝寰宫,她也要管,说什么不和规矩,他是皇帝,他便是规矩。
当着宫女的面顶撞他,很不给他面子,因此,宇文恒有心想叫殷鹂罚罚她,杀杀她的跋扈气焰。
但是殷鹂恨着应嬷嬷,怎会只是罚一罚?
殷鹂命人将应嬷嬷拉去慎刑司杖罚一百板子。
一百板子?
应嬷嬷听到这个数字,真接昏死过去。
秦琳找来给应嬷嬷施罚的,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大个子太监,一板子下去,将昏迷的应嬷嬷又打醒了,打昏了再泼冰水,冻醒了再打,打昏了再泼冰水。
宇文恒自幼丧夫,母亲又早亡,虽然家中穷,但好歹有些家产给他变卖,因此,服侍他的应嬷嬷,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到了老了,养了一身的肥肉,几时吃过板子的苦头?
应嬷嬷是疼在身上,羞耻在心头。
她堂堂皇上的阿姆,被人打着板子?她的脸往哪儿搁?气得她连连连骂着殷鹂,激怒了秦琳,秦琳命人打得更重了。
嗷唔——
应嬷嬷又惨叫起来。
一百板子没有打完,应嬷嬷就不动了。
施罚的太监道,“秦姑姑,她死过去了。”
秦琳正坐在一旁烤火吃茶,往应嬷嬷淡淡瞧了一眼,“找块草席,卷了扔出宫去。”
“是。”
办完差,秦琳弹了下袖子,走了。
那两个太监送走秦琳,找破草席去了。
这时,有个脸色偏黑的小个子太监,闪身走进了这间施罚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窗子,只有地上的火盆光,照着屋里的一切。
那蓝衣小太监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枚银针,来到应嬷嬷的跟前蹲下身来,“应嬷嬷,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一次,我是来跟你算旧帐的。”
看着是个小太监,说话的却是女子声音。
她手指一转,将那枚银针扎进了应嬷嬷的一处穴位,没一会儿,应嬷嬷醒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人秀气的脸,她眨眨眼,“你……你是谁?”
“我是顾云旖呀,应嬷嬷?”殷云舒笑道,“我说过,我要是不死呢,一定送你上西天!”
应嬷嬷大惊失色,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是顾云旖呢,顾云旖不是死了吗?不是成了一抹灰了吗?过了一个多月,想必被鱼儿们早吃光了。
“你……你不是顾云旖,她早死了,皇上将她烧成了灰,抛入护城河里了。”应嬷嬷又惊又听,喘着粗气。
殷云舒冷笑,“你可知,人的皮囊死后,人心是不死的?”
应嬷嬷赫然大惊,“你……你说什么?”
“我来收债呀!”她笑,同时,将一包白颗粒物,洒在应嬷嬷的伤口上。
应嬷嬷疼得马上张口想大叫,殷云舒举起银针飞快扎上她的一处穴位,她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徒自张着口,因为疼,脸孔都扭曲了,她用一双恶毒的眼光看着殷云舒。
殷云舒却冷笑道,“你别生气,因为当初,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在我的腿伤处酒盐,再用脚狠狠地踩我的伤口处。如今,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应嬷嬷忽然身子颤抖起来,惊恐地盯着殷云舒。
“不过呢,我不喜欢拿脚踩你的伤口处,因为我怕脏了我的鞋子。反正你不行了——”殷云舒俯下身来,冷冷看她,“那就告诉你吧,你,还有殷鹂,都是我网中的鱼儿,我正在收网!现在是你,下一个是她。她杀你,我替你报仇去!”
殷云舒看她一眼,起身翩然而去。
应嬷嬷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惊涛骇浪一片,她在收网,她在收网!
她真是顾云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皇上,皇上,顾云旖没有死,小心顾云旖!
但必竟施罚过重,她挺着脖子啊啊了两声,又昏了过去。
刚才施罚的太监走进了屋里,将她卷进了草席,拖出宫去了。
应嬷嬷没有死透,被扔到乱葬岗后又冻得清醒了过来,但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群野狗肆意地咬着她,将她活活咬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