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永王那里呢?他会不会说出去?”
提到永王,殷昌盛的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一样,“哼,那个老东西!”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来安置永王。
儿子昏迷了,女儿疯疯傻傻的,只有永王,迷糊了一个时辰就清醒了,而且记得所有的事情,还大夸他的儿女不错,说,明天或是后天会抽空进宫面见皇上。
若不是永王提到进宫一事,他都可以跳起脚来骂他不要脸了。
他的女儿这么小,那个老东西都快五十了!也下得去嘴?
“永王倒是不会说的,他已说会进宫见皇上。”殷大夫人对殷长风道,心中暗道,虽然儿女吃了个亏,但好歹大女儿那儿没有事了。有永王出面,皇上就会放了大女儿。
殷长风虽然心中恨着永王,居然连他也敢扑倒,但想到殷鹂无事,他心中稍安。
“莺儿的婚事……,也只能嫁封家了。”殷大夫人恨恨道。
一家子正商议着,陈婶的声音在外头说道,“夫人,三小姐屋里的春泥来了,说三小姐……又发病了……,正闹着呢。”
殷大夫人心中的烦躁又涌上心头,“老爷同长风先议着,我去看看莺儿。”走出屋外,就见春泥正惶惶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想到春泥没有看好殷莺,害得殷莺跑进了小榭清白被毁,殷大夫人气得想杖毙了春泥。但殷莺如今只认春泥,换了别的侍女,殷莺就会大叫大嚷,不肯吃饭不肯洗澡,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昨天便是因为将春泥打发走了,殷莺才打昏了婆子跑到了外面,最后被人算计进了小榭。
“你怎么服侍三小姐的?”殷大夫人恨恨着骂着春泥。就没有一件事情叫她顺心吗?
今天一早梳妆时,她发现鬓角多了几根白发,那心底顿时一凉。她才五十岁,就长白发了?
春泥低着头,小心回道,“三小姐要往外跑,奴婢和其他人拦不住,只好先将三小姐锁屋里了,又马上来请示夫人。夫人,得想个长久之计啊,三小姐天天闹的……”
昨天三小姐跑出屋后,回来时衣衫不整,头发乱成一团,像被人暴打了一顿一样,她怕今天殷莺又跑了,万一再出什么事,她的小命得玩完。
所以殷莺一有点什么事,她马上来请示殷大夫人。
“废物!啪——”殷大夫人心中有怒火,只想找人发脾气泄恨,春泥一副废物样子,叫她越看越气,“看个人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春泥被打得身子晃了晃,却不敢捂被打疼的脸,将头低得更下了。
“去看看!”殷大夫人转身往院外走去。
……
快到殷莺的住处时,殷大夫人看到了一个不愿意看到的人,殷云舒。
殷云舒今天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纱裙,纱裙的裙摆上,只绣着寥寥几朵兰花,外罩一件银色的披风,整个人清丽脱俗,她的肌肤本身就格外的白皙,这身打扮,越发衬得她似水仙花一般冰清玉洁。
朝她看来的眼神,清澈淡然。
殷大夫人想到了自己疯癫的三女儿,想到了宫里头被皇上冷落的大女儿,心中更加恨起了殷云舒。
若不是殷云舒,她的三女儿怎会疯癫?大女儿也不会屡次被皇上冷落。
昨天出现在小榭的,本该是殷云舒才对,可殷云舒却完好的出现在外面,难道,是殷云舒识破了长风的计谋,暗算了长风和殷莺?
这个恶毒的小贱人!
“大伯母。”殷云舒停了脚步,站在路旁朝殷大夫人点点头,笑盈盈喊了一声。
瞧见殷云舒白净小脸儿上的笑容,殷大夫人只觉得分外的刺眼,那笑容似剪刀在扎着她的双眼。怒上心头,她快步上前,扬起手巴掌扇向了殷云舒的脸。
春泥和陈婶,一齐睁大双眼。只不过,她们没有听到那声清脆的打脸声响起。疑惑之间定睛去看,发现殷大夫人的手腕,被殷云舒身旁那个美貌的高个儿侍女抓在手里。
侍女一脸寒霜盯着殷大夫人,眼波淡淡瞥向殷云舒,似在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放肆!”殷大夫人勃然大怒,因为她抽了抽手腕,抽不动,这侍女的手似铁钳子一样的有劲。
殷云舒微微一笑,“大伯母有话请说,为何一言不发就打人?大伯母好歹也是相国夫人,皇上的丈母娘。这么冲动行事,传出去,就不怕外府的人笑话大伯母没有教养么?三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有宫里的大姐姐,她们可都被人盯着呢!”又看向贺兰,“阿兰,还不放了大伯母?我没有父母,早已被人嘲讽教教不好,若是不敬大伯母,那不是更会被京城人笑作没有教养?我要做个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可明白?”
贺兰看一眼殷云舒,唇角扯了扯,松开了手。
殷大夫人恨恨收回手,她看着面前这个个子纤瘦,年纪尚小的丫头,心中直发忤,原来那个胆小如兔的堂侄女,不知几时已经长成了一只狐狸!居然会找力大的侍女相助!
难怪她的儿女们,会在这妮子的手里吃亏了。
她不甘心的冷笑道,“昨天小榭那里的事,是你安排的吧?”虽然大儿子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三女儿疯癫着,但她猜得出来,只有殷云舒才会这么针对他们!
殷云舒心中冷笑,殷姚氏还有脸问她?
“我安排什么?”殷云舒眨眨眼,“小榭里发生了什么吗?”
殷大夫人一噎,这件事,她还不能说出来。
“大伯母不说,却只怪罪我安排事情,是不是有意冤枉我?”殷云舒冷笑,“既然大伯母这么容不下我,何不将我赶出去?”
“哼,你心中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你居然那么对你的堂姐堂哥!你这个恶毒女人!那个人盯上了你,却没有得到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她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陈婶和春泥看一眼殷云舒,也跟着匆匆走开了。
贺兰打着手势,对殷云舒“说道”,“这个殷大夫人太嚣张了,居然敢这么说你!今天敢当面说你,只怕你将来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等的便是她的恶劣态度!”殷云舒冷笑,殷大夫人不赶她,她还怎么离开?自己走掉,哪有让人赶走,更让京城人恨殷家的呢?
她看了眼手里的提篮,提篮里装着些祭品,“走吧,阿兰,我们该出府了。”
今天是小年,阖家欢乐的日子,可她的亲人们,却都睡在冰冷的泥地里。秋露是个孤儿,秋霜又病着,她不去看秋露,就没有人去了,秋露该孤单了。她心中暗道,“我替你报了仇,秋露,这家人,今后都会活在水深炎热之中了!”
……
殷大夫人急匆匆来到殷莺的院子,才走进院子门,就听到殷莺高一声低一声的哀嚎声。殷大夫人那心里头,似有根锥子在扎着她的心。
“一个个废物!怎么让三小姐发火了?”殷大夫人推门走进院子,大声骂着站在廊檐下,一个个不知所措的丫头婆子们。
“把门打开,还愣着干什么?”陈婶朝众人喝道。
有人走上前,取出钥匙打开了正屋门。
殷大夫人命春泥守在门口中,她带着陈婶走进了屋里。
“滚开啊,滚开……,有鬼呀,滚……”里间屋子里,殷莺骂一声地哭一声。
陈婶推开门,看到屋里的情形,她抿唇直摇头。
殷大夫人心疼又心急地走上前,一把搂着殷莺,“莺儿,莺儿?”她宁可殷莺笑嘻嘻的,也不希望殷莺发着怒。
殷莺笑嘻嘻的,便是发病糊涂时,糊涂了,就不记得小榭里发生的事情了,能没心没肺的话着。可她清醒时,就会明白她被人怎么啦,一向高傲的女儿,哪里受得了这份打击?
不疯,也会真疯啊。
“娘,娘……,有人欺负我,你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殷莺狂砸着东西,又跳又嚷着。
“好好,我杀了他们。你别哭了,莺儿,你安静些吧。”殷大夫人搂着殷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一跳一闹,殷莺的衣衫也散了,身上抹的药,全都被抹掉了,露出大片的淤青和带血的牙印。
没个人样。
这一闹,从早闹到下午,没有停歇过。
殷大夫人是又心碎,又疲倦。
陈婶给她出主意,“夫人,三小姐这般闹下去,比之前更闹了,这万一传了出去,传给了封家……”她叹了口气,这样子,当然是快些嫁出去为好,替嫁的事,就不要想了。
前几天,三小姐只是掉水里吓疯,疯得并不严重,不会打人,只会疑神疑鬼。可今天的三小姐,由文疯子转为了武疯子了。万一打伤服侍的人跑到街上疯闹去,外人会怎么说殷家?
陈婶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要殷莺今天安安静静地,将来嫁到封家后发病,她可以赖到封家,说封家虐疯了殷莺。
“你去买些药来,让三小姐不要冲动,最好让她常日昏睡。”殷大夫人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做了如此的决定。
“是,夫人。”
……
永王宵想的是殷云舒,但最后得到的,居然是殷昌盛的女儿,还有儿子。那等两个货色,哪里比得了殷云舒?令他心中十分的不悦,暗骂一声殷昌盛父子狡猾。
但吃人家的嘴短,永王还是进了宫一趟,替殷鹂说了些好话。
皇叔求情,即便是恨着殷鹂,宇文恒还是同意放了殷鹂,准许殷鹂在宫中活动,但不能出宫,见什么人,得报他知道。
宣旨的太监将宇文恒的决定告诉殷鹂时,殷鹂并没有太开心,因为家中发生的事情,家里人已经悄悄打通宫卫,送到了她的手里。
得知三妹妹殷莺的清白毁于永王之身,大哥也被永王占了便宜,她气提差点昏倒在地。
她家的人,怎么会尽办些蠢事?
“来人,请相国大人进宫说话!”得到自由的殷鹂,马上召见自己父亲。
……
殷昌盛得到殷鹂的邀请,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大女儿能派人出宫传话,显然,她终于自由了。安排好事宜后,殷昌盛坐着轿子急匆匆来到皇宫。在宫门口坐换乘轿子时,他遇到了封显宏。
封显宏从宫中出来,正要坐马车离开,他的身侧,还跟着个年怪貌美的女子,那是封显宏的二继女,封美欣。殷昌盛见过两回。
“哟,这不是殷相国吗?相国大人进宫议事?”封显宏微微一笑,朝身侧的继女招招手,“欣儿,来,见过相国大人。”
封美欣盈盈下拜,“小女见过相国大人。”她和殷家的几个未嫁女儿们,差不多的年纪,穿一身喜气洋洋的石榴红锦裙,整个个像朵娇花一样,光彩夺目。
殷昌盛看到封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想了到自己差不年纪的三女儿,殷昌盛的脸色便不好了,朝封显宏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匆匆走进了宫门。
但封显宏却喊住了他,朝他背影说道,“相国大人,你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啦,刚才我在宫里遇到了永王,他一直称赞你的一双儿女呢,还不停地夸赞着殷三小姐……”
殷昌盛惊得脊背一僵,永王夸赞三女儿?永王这是几个意思?
他心中又惊又慌,不敢接封显宏的话,匆匆钻进了一辆换乘的轿子,命抬轿子的太监,送他速速前往凤翔宫。
宫门口,封美欣对封显宏道,“相国大人走得那么急,一副不想提殷三小姐的事情,殷三小姐怎么啦?为什么不让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