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单子一笔一笔勾着,搬走的,就勾一笔。卢大公子手里有底单,收一笔,做一笔记号。
搬了一个来时辰,才凑了一马车。
走的时候,卢二公子还不忘提醒,“殷大夫人,看看,装一马车就装了一个多时辰,那二十车的物品呢?是不是得装上两三天?我说会装到初一初二去吧,你还不相信。”
“所以大伯母,请尽快抓紧时间,大年初一收债,你脸上无光,我们也嫌麻烦。”殷云舒朝她勾唇一笑,走了。
殷大夫人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
殷昌盛回来时,发现家里变化许多。
府门口站着不少街坊,纷纷议论着殷老夫人的事,还有卢家的事情。
他一回头,那些议论的声音又全不见了。殷昌盛冷着脸,甩袖进了府里。
长随殷安见他脸色不好,便去驱赶围观的人群,“胆子不小,敢围在相国府的门口?告诉你们,殷府进了贼了,正在查贼子呢。不想被抓的,赶紧散了。”
“哦,散了散了。”反正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人们起着轰,一窝蜂的全散了。
殷安追上殷昌盛的脚步,“老爷,我听清了他们的议论,说是……老夫人搬走了。”
殷昌盛脚步一顿,“搬走了?”
“是呢,走了两个时辰了。”殷安回道。
殷昌盛抿了抿唇,铁青着脸往府里后宅走去,心里骂着殷老夫人不给他面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搬走,他明天还怎么上朝?
回到后宅,殷大夫人看到他便是一通抱怨,“你说你,告了假就在家呆着帮我想想办法也好,可你只管在外面逛着,家里来人了,我一个人哪里顶得住!今天可吃了大亏了。”
“是卢家人?”想到府门口那些人的议论,殷昌盛问道。
“他们会白来?当然是搬走了嫁妆。”殷大夫人开始咒骂,“搬走那么多,也不怕被银子砸死。”
“搬走了多少?”殷昌盛捏着胡子尖,问道。
他给人推荐了一个职务,价钱说好了,但银子还没到手。
“装了一马车走的,有个一万多银子的物品了。”殷大夫人道,想到搬走的那些玉屏,挂盘,织锦挂毯,殷大夫人心里阵阵滴血,都是她喜欢的呀,不喜欢的早几年前就变卖成银子用掉了。
只还了一万多……
殷昌盛头疼地揉着额头,“老夫人搬走了,你怎么不给拦着?她手上的银子可不少。”
殷大夫人脸色一变,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有钱!”要不然,她怎会对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继婆婆客气?
“可你将他得罪了,她是黑着脸走的。我怎么拦?她坐进了马车,我拉她出来,她不肯,伸手扒着马车门哭着,说我们夫妻二人合伙欺负她和她的老实女儿。她说到街上讨饭也不会来殷府。”
殷昌盛咬牙低声咒骂,“这个恶婆子!”
殷大夫人冷冷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家里的债,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鹂儿说会帮着一点,我自己节省一些,先将这个年过了再说。”
她气得恨恨地骂着,口都说干了,可端起茶水又喝不下,还是放回了桌上。
殷昌盛气息沉了沉,只能这样了。
……
这一天,殷府的早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被人嘲讽,被人堵着府门看热闹,被迫还钱。可到了傍晚,殷昌盛的好运却来了。
那个想捐官的青年男子,又来了,而且,是来送银子的!
看到一叠大额银票,殷昌盛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殷大夫人大喜,想拿着银票去大理寺救儿子殷长风,但殷昌盛不同意。
“卢老爷子现在是大学士,成了皇上的座前幕僚。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叫长风再次被关!可要是将他哄好了把欠他的早日还了,他就不会盯着长风了。鹂儿那里马上就会送银子过来,救长风的事,不急这一二天。”
气得殷大夫人快跳脚了。
殷昌盛怕卢老爷子,连夜,亲自将剩余的银子,送到了卢宅,还说了好话,说是时间久了,部分嫁妆在搬家时遗失了,拿银子补。
卢老爷子见好就收,拿了银子回他一句,“辛苦”,再不愿与他多说什么。
殷昌盛还完一笔债,一身轻松。
坐马车回府,看到京城沉沉的夜色,竟发现是无比的美,心情好的他,在半路上寻了家说书的茶馆,走了进去。
上得二楼,才落座,就有人走上前来,“相国大人?”
殷昌盛眯了下眼,不认识这人。
脸上易了容的卢五公子,十分恭敬说道,“在下运气好,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相国大人。”
想到今天收的那一笔大额银子,殷昌盛心中想着,又一个想拜师的?拜师好,拜师好,有人拜师,他就不愁没银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