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阁,是宫中的一座三层石楼。里头供着一尊佛像,是多年前一位太妃在此静修的地方。太妃死了后,这里就空置了,一直空置了近百年。
比当初顾云旖住的静思苑,还要不如呢。
静思苑好歹是个小宅院,院中有树有井,屋里有床有桌。
可静心阁,除了三楼楼顶的一尊佛像,什么也没有。
连椅子也没有,更别说床了。
殷鹂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吃得了那里的苦?当下就吓得大哭起来,“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的哥哥关在大理寺,永王说要十万的银子赎他,才肯放人。可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了来。臣妾不忍心哥哥受苦,才出此下策,私拿了那五万七千两银子,臣妾并不是想永久私拿的,等……等哥哥赚了钱,臣妾就会填回去的,臣妾和皇上一条心,没有挖墙角啊……”
薄太皇太妃冷哼,将头扭过。
宇文恒脸色铁青,将册子翻到另一个地方,“那么这里呢,冬月初一,这二万九千是怎么回事?冬月二十九,三万两,是怎么回事?三笔加起来,有十一万六千两了,你哥哥的赎金,不是只有十万两吗?为何拿了十一万之多?不对,你哥哥被抓进大理寺,是这个月的事,上月的时候,你拿的五万多两银子,做什么去了?朕平时给的就不少,你还要私拿,想做什么?”
殷鹂吓得哭不出来了。
宇文恒一脸的震怒之色,“卫公公,将内务局的章公公叫来,核查这三月凤翔宫的帐务开支!”
“是,皇上。”卫公公应了一声,赶紧退出去,找人去了。
宇文恒静了下心神,对薄太皇太妃说道,“宫中出了事情,让太皇太妃忧心了。”
薄太皇太妃站起身来,“这些事情,就交与卫公公处理吧,皇上得赶紧出去主持宴席,大臣们都等着皇上呢。”
宇文恒点了点头,“朕明白。”他看也不看殷鹂,袖子一甩,冷哼一声,走出去了。
他要是再与殷鹂的事情纠缠不清,就等于让臣子们看笑话了,今天来赴宴的,不仅有京官,还有地方上的驻军大将。
殷鹂,这是想将他的笑话,传扬到整个赵国吗?
薄太皇太妃冷冷看一眼殷鹂,也走了。
独留殷鹂软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看着不知哪里。
宁玉见大家都走了,这才敢从小侧门里走上前来,伸手扶着她,“娘娘,你还好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册子……,那册子怎么会在太皇太妃的手里?”殷鹂从地上爬起来,扬手打了宁玉一巴掌,“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出卖了本宫?”
宁玉吓得捂着脸,一脸的委屈,“不是啊,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啊,那册子,不是一直归娘娘亲自保管的吗?奴婢一回也没有碰呢。”
“你还狡辩!”殷鹂大怒,伸手死死拧着宁玉的胳膊,“本宫放册子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你是谁?”
“不是啊,皇后娘娘,不是啊……”宁玉被拧得哇哇大哭。
殷鹂打累了,坐在椅上喘着气,回想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是从殷云舒出现,她才开始倒霉的。
殷云舒……
那个小小的,还没有及笄的死妮子,真如娘说的,那么邪呼?谁遇谁倒霉?
……
宇文恒回到了前殿,虽然他心情不好,但为了面子,依旧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和大臣们淡笑风声。
臣子们和各家的家眷们,猜也猜得到宇文恒笑得有些免强,因为殷鹂进了后殿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而且,薄太皇太妃的脸色,极为不好看。
殷云舒低下头,浅浅而笑,殷鹂,出了这些事情,你还能过好年吗?
……
宫宴,在不太热闹,也不算冷清中结束了。
有功绩的,得了赏赐品,受着各臣子的贺喜,没有得到赏赐的,离了宴席后,不好意思再停留,便马上出宫去了。
殷云舒中了毒,查无原因。
卢家人心情沉重,自宴席一散,也带着殷云舒早早回了家。
……
宴席一散,迫不及待忙其他事情的,还有宇文恒。
他匆匆走进隆庆宫后殿,卫公公,内务局管事大太监章公公,都在候着他。
殷鹂脸色惨白坐在椅上,见他走来,目光直直盯着他,一脸的委屈和不甘心。
宇文恒看她一眼,目光望向章公公,“核查得如何?”
章公公额头直冒汗。
如何?
问题多着呢!
这位皇后娘娘,放在民间就是吃着婆家的,赚着自己的,自私老娘们。
一个鸡毛撞子,平常是一百文一个,她这里要求用好的,三两银子一个,凤翔一个月用了五百个鸡毛掸子,敢情,用鸡毛掸子扫地来着?
宫女的胭脂水粉,平常是一月五两银子,凤翔宫共有宫女八十名,她全部调高到一月给五十两银子的胭脂水粉钱。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什么蜡烛茶叶炭火点心费,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往上面加银子。
一个月下来,可不就比平时多出了几万银子么。
他早就知道皇后在私拿银子,但人家是皇后,他一个公公,敢说么?眼下皇上问下来,他不敢再瞒着了,只好说了实情,“错……错处……错处有十一处。”
“讲!”宇文恒厉声喝道。
“是!”章公公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只好指着帐册上的错处,一件一件说起来。
宇文恒听完,目光毫无温度盯着殷鹂,“皇后,你还要说什么?”
殷鹂不说话,心中只有冷笑,用他一点银子,他就这么计较?才区区的几万银子。
宇文恒也觉得当着太监的面,骂她等于打自己的脸,他扬了扬手,挥退了所有人,这才说道,“这里只有朕和你,说吧,有何不满?”
指出她的错处,她还这副表情?
叫他怎么不生气?
“皇上要臣妾说什么?皇上不是已经拿了主意了吗?臣妾离开这里,就得去静心阁思过了。”殷鹂冷笑。
“你明知朕的国库中存银不多,你还……”宇文恒闭了下眼,“你太叫朕失望了,顾云旖就……”
提到顾云旖,殷鹂彻底怒了,“没错,本宫不及那个女人会精打细算!替你会省银子,她出身商贾之家,可本宫不是!还真是老话说的好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本宫不管做什么,永然不如皇上的妾!”
啪——
殷鹂脸上被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