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玩了。”
直白,但敷衍。
等同告诉二人:就算我知道秦凡的下落,也不会给你们答案。
司笙不意外,一眯眼,嗓音清凉且漠然,“这话你留着跟秦爷爷说。”
徒然提到秦融,宋清明微怔了下。
司笙干脆挑明了,“要么说你知道的,要么我们找秦爷爷,当面说个清楚。是报警还是什么的,再做决断。”
平时宋清明不声不响的,但绝不是轻易能威胁的性子。
他若不想说,哪怕是将他们宿舍楼闹个底朝天,或是掀翻了整个封大,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流言蜚语,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事关秦凡的话,唯有秦融出马,才能压得住。
眼睑一垂,宋清明眸色沉静地一看她,说:“你不会说的。”
司笙淡淡一瞥楚落,“我是不会,她不一定。”
“我不在乎。”
楚落神情微凉,很快接过话,表态。
宋清明一顿,眉心轻拧,只觉得满脑门官司。
按照秦凡的说话,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能瞒一日便瞒一日——司笙和楚落近况都不好,没必要这时候给她们添堵。
但司笙这人,天生就是他的克星,三言两语,轻而易举便能戳中他死穴。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死穴一抓一个准。
这件事,唯一不能说的,就是真以为“秦凡只是单纯出远门”的秦融二老。
“去那边说。”
思忖片刻,宋清明做出决定,朝靠车的僻静处看了一眼。
楚落和司笙不至于急切到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对视一眼,就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周围十多双看戏的眼睛,原本期待着好戏爆发——如渣男被骂、美女撒泼、三角关系等狗血戏码,结果等来这样宁静和谐的场面,顿时失望不已,感觉大早的好心情都弥散在这样无趣的画面中。
三人来到车旁。
过往有人,但,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他出去玩的事,没假。”晨风拂面,碎发轻扬,宋清明说完一顿,尔后又温声补充,“不过,他可能不回来了。”
楚落眉头紧皱,“‘不回来了’什么意思?”
视线拂过她,宋清明淡声道:“字面上的意思。”
一股悲怆感直窜心喉,夹带着几分恼火,楚落欲要上前,却被司笙拽住手腕,压住了。
眼眸一抬,司笙冷静询问:“此外呢?”
看着二人,宋清明停顿须臾,一阵清风掠过,带起了他平稳的声音,“他生病了。”
楚落愕然地睁大眼,眼眸乌黑闪亮,盛满了难以置信。
倒是司笙,略微一顿,便接过话,“什么病?”
“渐冻症。”
“什么?”
楚落反应一惊,上前半步,身形微微前倾,似是没听懂他的话。
手微抬,宋清明习惯性地想推眼镜,中途意识到自己没戴,遂作罢,将手揣到兜里,吐字清晰地解释道:“渐冻症,学名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叫运动神经元病。”
“……”
司笙没说话,瞪了宋清明一眼,示意不需要他解释。
宋清明颇为莫名,一想,没说话。
楚落身形一怔,震惊又茫然,脸色微微泛着白。
伸出手,司笙扶着她,同时问宋清明,“确诊了?”
“嗯。”
宋清明肯定地点点头。
轻轻一拧眉,司笙不沾情绪的嗓音里,终于透着点烦躁,“不好好治疗,想往哪儿跑?”
“到处走走。家里就他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他怕秦爷爷他们担心,不敢出事,不敢走远,索性……”宋清明说话慢条斯理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自若,“趁现在出去看看。”
“……”
司笙沉默不语。
秦凡确实吊儿郎当、不着四六,但小错误不断,大错误不犯,从不涉及危险的事。小时候哪怕打群架,他也只是嘴上嚷嚷,真打起来了,司笙首当其冲,宋清明能强扛着,他绝对在旁喊“仙女加油”那个。
他从小就怕出事。
论“珍爱生命”,秦凡在司笙认识的人里,也能算得上数一数二。
因为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自家中父母、妹妹去世后,爷爷奶奶将他看得比自己命更金贵,一旦他出了事,二老任何仰仗都没有了。
他性子里本也有着浪荡不羁、无拘无束,可二十余年里,他在老人眼皮子底下都循规蹈矩的,唯一做的一件离经叛道之事,就是开了一家纹身店。
吸了口气,楚落紧攥的拳头松开,让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宋清明微顿,瞥见楚落眼眶的浅红,想了下,又实在地补充,“他不会告诉我。”
楚落逼近半步,轻咬牙,又开口:“那天晚上,你接他回家,说的话是串通好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