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元年,冬。
北燕国,王城。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空中大雪飘飞,好似万千飘絮在随风起舞。往年冬天的燕王城,是北国最美的地方,下雪的时候,站在百尺高的大燕塔上俯瞰王城,就宛如身处一副秀丽多姿的山河画卷之中。
但是,今年冬天的燕王城却不一样了,从入冬开始,南楚国的数十万大军便浩浩汤汤地挺进北燕国领地,一路势如破竹,直到兵临燕王城下。战争的火焰将这幅美丽的画卷焚烧殆尽,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
北燕皇帝慕容白率领燕国将士拼死抵抗了三个月,却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因为,慕容白面对的是南楚国的不败传说——叶尘心。
叶尘心何许人也?这天下只怕三岁的小孩,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自从三年前,他从南楚国的军中横空出世后,楚军就再没有打过一场败仗。第一年,南下平百越,第二年,东出灭扶桑,所及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这第三年,便轮到他们北燕国了。即使燕国君臣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然没能打破叶尘心的不败神话。在弹尽粮绝之际,终是屈辱地扬起了白旗。
……
“吱……”
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起,燕王城“遍体鳞伤”的城门缓缓开启,两侧百姓跪伏在地,迎接着征服者们的到来。一支身着黑甲的军队缓缓走入,随风飞扬的黑旗上,一个红色的“楚”字格外醒目。
军中为首一人骑着一匹六尺来高的大黑马,看上去威风凛凛,但与坐骑不相匹配的是,骑马的将军身形有些瘦小,全然不似普通成年人的体形。将军全副武装,黑色重甲加身,就连脸部也带着一副暗铜色的鬼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那个人就是叶尘心吗?”
“就是他……和传说中的描述一模一样,听说他根本不是凡人,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可恨陛下那一箭没能杀了他,不然哪容得他如此嚣张……”
“……”
叶尘心入城的那一刻,人群中蓦然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北燕民风彪悍,百姓性格刚烈,虽然身躯跪伏在地,但内心却仍有着十分的不甘。
叶尘心抬手勒紧了缰绳,那强壮的大黑马蓦然停下,黑骑军也随之停止了前行。官道中央,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手捧国玺,携着十来名亲眷,恭敬以待。他叫慕容白,北燕国的皇帝,也是叶尘心这一战的手下败将。
“罪臣慕容白,恭迎大将军入驻燕王城!”慕容白双膝跪地,双手奉上燕国国玺。身后亲眷纷纷跪伏,态度毕恭毕敬,丝毫看不出燕皇室原有的锐气。
慕容白倒也算识相,见面就自称罪臣,这似乎让叶尘心很是满意。
“阿彻,替我接下国玺!”叶尘心也不下马,只令一旁的手下收下国玺,表示接受燕国的投降。
收下国玺后,叶尘心又低头瞧向跪伏在地的慕容白,淡淡说道:“起来吧,慕容城主!你能在我的围剿下硬扛三个月,也算是个人物。我大楚国向来以诚信服人,陛下已经下旨,封你为乐阳县庆乡公。明日你便收拾行李,前往乐阳享福去吧!”
“罪臣多谢陛下隆恩!”慕容白感动地几乎声泪俱下,连扣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起身。身后一众亲眷也随着慕容白一起站起身来,或许是地面积雪融化导致的湿滑,在众人起身的那一刻,一名大约十岁的女孩脚下不稳,突然间身子向前栽去,一个滚儿就滑到了叶尘心的马前。
冰冷的地面磨破了女孩的手心,娇嫩的双手滴出血来。疼痛阵阵传来令她本能性地想要哭出声来,但在抬眼的那一刻,却蓦然间忍住了哭声。
她娇小的身躯被笼罩在巨大黑马的阴影之下,那硕大的马头正对着她,鼻腔中喘着道道白色的粗气,沉重的呼吸声好似北风呼啸的声响。马背之上,带着鬼面具的男子冷冷俯视着她,那一双锐利的瞳孔透过面具的空洞与她四目相对,让她不由地遍体生寒。
这个男人,就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鬼。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充斥着肃杀之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似乎比极北之地千年的寒冰更加冰冷。以至于让慕容霜多年以后,想到这个对视的瞬间,仍然会心有余悸。
“霜儿,大将军面前,怎敢如此放肆,还不快向大将军请罪!”慕容白慌慌张张地拉起女孩,大声呵斥。
慕容霜年方十岁,从小便是燕国皇室的宝贝,何曾被父皇如此大声训斥过。一时之间,满腹委屈无从说起,顿时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你这逆女!!”慕容白见女儿傻愣着不动,顿时怒从中来,抬起手掌就要扇了过去。
“庆乡公!”叶尘心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容白扬起的手掌硬生生地楞在了半空中。
“大将军有何吩咐?”慕容白压下心头怒火,对着叶尘心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