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顿了顿,拜服道:“小女慕容霜颇有几分姿色,但年过十八,至今未曾许配人家,她曾言道:非盖世英雄不嫁。臣民思来想去,这北燕之地,也唯有侯爷算得上盖世英雄,侯爷若不嫌弃小女顽劣,可否纳小女入镇北侯府,为妻为妾,皆由侯爷安排。”
听得父亲此言,慕容霜顿时如遭雷击。开什么玩笑,父亲竟要将她许配给叶尘心!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父亲不会不知道,她心底对叶尘心是又恨又惧,这要嫁过去,该如何相处?
而且,她还听说过一些流言,说叶尘心早已年过五旬,面具下的那张脸布满伤疤,可谓又老又丑,足以将人吓死。这么一个人,要是跟他共度余生,倒不如死了痛快!
慕容霜将心一横,正要出口反对,熟料叶尘心身后的夜梅抢先发了难。只听得她狠狠喝道:“放肆!将军万金之躯,岂是尔等可以高攀的!”
“臣民不敢高攀,若侯爷不愿纳小女,哪怕做个侍婢也成,只求将军了了小女所愿!”慕容白说得情真意切,任谁听了怕是都要心动,更何况慕容霜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如何福利,要是拒绝,怕也不算个男人了。
但慕容霜却是急得快要哭了,这是什么话,就算她一辈子都不嫁人,也用不着去给人当侍婢啊?想她以前,好歹是一国公主,如今竟要被当成白菜一般送人,这简直对她的羞辱,偏偏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果然,在父亲心里,还是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分量。她刚刚还为父亲替自己挡罪而感动了一把,这才过一会,对她的态度又完全变了个样,她完全搞不懂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越想着,就越加的憋屈,欲要出口拒绝父亲的提议,却又怕累及家人,生在这样不寻常的家族,她的人生或许就没有她自己做主的份。
就在她愣神之间,突然听得叶尘心冷冷一笑,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庆乡公这份大礼,本侯怕是无福消受了!若令嫒实在嫁不着郎君,本侯倒是不介意为她介绍几位好夫婿!”
慕容霜一听这叶尘心不想娶自己,当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这可不是自己要违背父亲的意思,而是对方不答应,父亲总不可能逼着这权势滔天的镇北侯来娶自己吧?
高兴归高兴,可慕容霜听得叶尘心这后半句,心底也老大不是滋味。当下也不知是那根脑筋搭错了,脱出而出道:“你……你说谁嫁不出去去呢?”
叶尘心一愣,面具下的那张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觉这姑娘脑回路实在清奇,既对嫁他这镇北侯害怕得紧,在被拒婚之后又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这是要闹哪般?
“自然是说你,十八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也想入我镇北侯府么?”叶尘心冷笑地呛道。
慕容霜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又被这么一呛,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她壮起胆子就要喝道:“谁要……”
话音未落,她就被父亲拉到了一旁,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慕容白虽说猜到叶尘心对女儿的心思不一般,但也不敢任女儿激怒了他。把女儿拦在身后,随即拱手道:“侯爷有心为小女介绍如意郎君,臣民感激不尽。但如此小事,岂能劳烦侯爷奔波,若小女实在未能入得侯爷法眼,那只求侯爷能允许小女回一趟王城,这姻缘之事或许就能水到渠成!”
“什么意思?莫非要赖上我们将军不成?”夜梅面色中透着一股嫌弃,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
“姑娘误会了!”慕容白耐心解释道:“小女年岁尚小时,曾与王城中一位世家小公子有过口头婚约,虽已时过境迁,两家也再无联系,但此事总归是要了的,至于成与不成,且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造化。”
慕容霜皱了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身影浮现在脑海中。父亲口中的那位世家小公子,乃北燕第一商贾世家李家的公子李玄策,说起来这李玄策可比她小了足足三岁,她离开燕王城时,也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当年,父亲与李家交好,自己与李玄策也算青梅竹马。小时候,李玄策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玩耍,但她性子野,而李玄策又有些蠢笨,因此她并不喜欢带着这个小子玩。但无奈李玄策就喜欢粘着她,并乐此不疲。
当初,父亲见李玄策与她走得近,便问他:你既然这么喜欢霜儿姐姐,不若长大后娶她为妻如何?
小玄策高兴地拍手叫好。而当时李家家主李雍也在当场,能与北燕皇家攀上姻亲,他自是乐意之至,因此便也将父亲的随口一说当了真。
只是后来燕国被灭,慕容家失势,被撵到了这边疆小城中。李家估计是害怕受到牵连,因此这些年便与慕容家划清了界限,不再有半点联系了。而这桩本来就没有明约的婚事,哪还有成的可能?
可她不懂父亲为何突然将此事提出,是着急着将她嫁出去吗?也没道理啊,她及笄三年以来,他可从没对她婚事这么上心过。一会要将她“送”给叶尘心,一会儿要她去履行幼时的婚约,这到底为得那般?
叶尘心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迟疑,随即淡淡说道:“令嫒有这既定的姻缘,本侯焉有棒打鸳鸯之理?庆乡公,日后你家这良缘结成,可别忘了请本侯喝杯喜酒。”
“多谢侯爷成全!”慕容白再度拜谢。
叶尘心不经意间望了一眼慕容霜,眸子中透着一丝复杂的目光,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慕容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奇怪,他好像有点生气了。可是此前她用弹弓射他,用茶水烫他,他都镇定自若,为何这会突然间却动了怒?是她的感觉错了,还是叶尘心本来就是个喜怒无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