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楼现在何处?”都御史褚祎再次追问。
“鸣金楼已经被末将派人牵引回东云门码头,并派了三艘战船封锁附近水域,楼上一干人等挨个排查。”温木转头对这御史中丞褚祎说道。
“霍家老大,老夫半夜不睡觉赶来你们霍家,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大学士茹鹚直接用碗盖指着霍云龙说话。
“茹大学士这般心急,平时磨勘巡视的稳重劲呢。”霍家老太爷被人搀扶着慢悠悠走了出来,每周几步便是一阵气喘。
众人见到霍家老太爷都赶紧起身见礼,便是茹鹚也微微欠身,这位老太爷历经三朝而不倒,如今虽然在家颐养天年,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位三朝元老的能量。
“惊扰父亲歇息,是儿子们办事不利。”霍云龙兄弟俩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
“小光他们仨是为咱们水师挨的打,既然茹大学士和褚中丞半夜都来搭把手了,你们几个要是墨墨迹迹,岂不是让人家心寒?”霍老太爷开口便是训起两个儿子,他们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在老爷子面前还是跟训孙子一样。
“温木登船后便协助崔探花与鸣金楼谈判,中间差点再次动手,最终的条件是鸣金楼答应三天内提供太康城内潜伏的绿水营谍子据点,外加带走了一个叫乌兰的姑娘。灵武侯作证事情就此翻篇了。”霍云龙不敢再有保留,老爷子点的够清楚了,他要再是不上道,那真就得罪人了。
“这么说来,兵部武库丢失的黑火雷是跟鸣金楼脱不了干系,虽说引爆在龙沅江里,只怕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茹鹚何许人也,寻章摘句老雕虫,更是会顺藤摸瓜。
“还是小茹有见地,咱们这位小崔探花本事大的很呐,查到了鸣金楼,还带着灵武侯帮他打掩护,小光他们仨赶巧被带上了,有意还是无意,你们几个小辈想想吧。”霍老太爷说完这些话便闭目休息,事情还得交给这些小辈去做。
“两位大人,龙沅江水师这次也是有苦说不出,鸣金楼可不是没根的,在做的都清楚篪丽街几个府邸都有收份子钱,而且这背后就站着晋安萧氏,乃至宫里那位听说也有关系。霍云龙说着话便向宫里方向拱手,眼神中似有所指。
“崔探花已经着水师下网封住了城里与龙沅江联系的水道,更是派游骑军全城排查水道。”
“看样子崔探花是递出了梯子,就看你们霍家是否顺杆爬不爬了?”褚祎话不多,每每点破要点。
“这小崔探花手段高明啊,打砸了鸣金楼不说,还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顺手拿了人,还丢给咱们这么大一个人情,接不接都没得选择,与其说是他逼着咱们站队,不如说是他给了咱们个机会站队,剩下的事情只能咱们三家继续恶心鸣金楼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继续恶心萧氏。”
茹大学士用手捋着胡须,耐心的听着御史中丞褚康的分析。
“褚兄的分析不无道理,即便是二位不来,我们两兄弟也要亲自登门邀请,这事太大了。”霍家老大老二都是起身抱拳,神情肃穆。
其实事情未必就如他们三家所分析的那样,但只鳞半爪的线索接续起来,事情又是这副结果,便也由不得他们不怀疑这其中的阴谋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崔含章当初恐怕也未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局面,所以才有老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若只是篪丽街几位府邸倒也好说,可事情一旦牵涉到晋安萧氏,那便是牵涉到宫里的那位,更是牵涉到如日中天的平康穆王,这份因果可不是褚康霍光茹竞秀三个单薄的小肩膀能抗的起的,难怪连鲜有露脸的霍老太爷都亲自出马与他们二位商议。
此时身为监国大臣的茹鹚真是进退维谷,心里骂到:“好你个老小子崔敬,在这跟我下套呢。”
褚祎看着茹大学士并未说话,也只好忍着,低头继续饮茶。
一时间整个厅堂内,霍老太爷闭目养神,茹大学士神游物外,御史中丞褚祎埋头喝茶,霍氏兄弟知道此时万万催不得,便都坐下擎等着。
“怎么,怕了?怕了那就回去自个舔伤口去。”一道苍老的嗓音再次响起,是霍老太爷睁开眼睛说话。
茹鹚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这番话说的着实不给面子,也就是霍家老太爷说这话,但凡换成在做的任何一位,他都要摔杯子。
“老爷子不必拿话激我们这些小辈,鸣金楼是不算什么,可宫里的那位娘娘咱们谁都要掂量掂量,晋安萧氏树大根深啊。”褚祎看到气氛尴尬,便出言打打圆场。
“我水师愿意给诸位趟个道,霍家这点底子折腾光了也就光了,但事到临头需放胆,不惹事更不怕事。”霍云龙未等老太爷发话,便直接亮出了底牌。
“茹鹚不是怕事,只是身受圣上重托,监国安民,凡事当三思而后行。如今竟然还有贼人勾结绿水营谍子在城中图谋不轨,着实可恨,明日与其他三位同僚议事,定当请崔探花和灵武候前来查明事实,若是坐实鸣金楼的罪行,大不了老夫拉着其它三位一起去太后宫里请旨。茹大学士此时站起身来,对着霍家老太爷抱拳说道。
“小茹做事,我老头子是放心的,明日让云龙陪你一起议事吧。”霍老太爷笑呵呵的说完这话,便转头看向都御史褚祎。
“不劳云天兄了,褚家的孩子也没有白白挨打的,回去褚某便起草份奏章,御史台的奏章是可以直接送往圣上军营的。”御史中丞褚祎宦海沉浮二十载,久居风宪衙门,最是懂得什么时候该补上一刀,赶紧站起来躬身回话。
“乏了,人老了精神头不行,你们年轻人在亲近亲近,老朽不在这惹人嫌了。”霍老太爷被下人背了出去,刚沾背便入睡了。
话说褚大人堂堂四品御史中丞被夫人给闹得不得安生,次日戌时一刻便出门直奔茹府霍府而去,说是看望下受伤的子侄。
褚家大娘子也未闲着,褚大人蹑手蹑脚的起床便已惊动了她,一直佯装酣睡,等到婢女回禀老爷的轿子走远时,这位大娘子便让婢女拿着拜帖去茹霍两府后院请人去了。
男人做事三思而行瞻前顾后,但是女人就是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尤其是有了孩子女人,护犊子是不讲道理的。经过一大早的互相打听联络,原来城里还有几十号人家的夫君困在鸣金楼上,其中不乏个别有头有脸的府邸,这下子热闹了,浩浩荡荡的娘子军在褚大娘子的带领下杀往鸣金楼,有人为挨打的儿子讨公道,有人来找彻夜未归的夫君,还有人抱着哭哭啼啼的娃娃来找父亲…………
太康城的百姓最爱看热闹,没事都能吆喝两嗓子助助兴,这么大个热闹错过那还了得?
于是乎,起初是几十号夫人带着家丁婢女,慢慢的在去往东云门码头的路上人群越聚越多,最后更是达到几百号人,这人群中有夹杂了不少的同行冤家,西水关十八座坊楼平时都被鸣金楼压着一头,如今逮着机会了可不得落井下石,众人拾柴火焰高,每家坊楼出一个乐工,这便凑成了一个戏班子,还带歌姬舞姬,敲锣打鼓,又是唱又是跳,说是去给太康城的名门夫人们鼓劲助威,骂起街来那股子正经劲,义愤填膺堪比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