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船尾。”温木大喊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等到他们赶到船尾时,只看到一个灰色人影再次踏浪远去,又是一个跳跃后便落入岸边,可惜迎接他是游骑军无情的刀剑,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就在灰衣老者蹬萍踱水踏浪追击弓箭手的时候,鸣金楼船帆着火,下半夜起西北风,火势越烧越旺,徐文长毕竟独木难支,这类超远射程的强弓力道惊人,便是他面对满天的火箭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护骨赤狄自从混入鸣金楼后便一直潜伏,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锋利的气机覆盖在整个船上,压制的他不敢肆意动弹,终于等到有人后半夜偷袭火烧鸣金楼时那股气机快速远去,想必该是追击出去了。
赤狄打昏一位小厮后换过服饰,混在人群中冒头看着徐文长在船头抵挡漫天箭雨的风采,不禁心想:“鸣金楼果然不是等闲之地,以一己之力对抗满天飞箭就是自己做不到的,射中木梁等物箭头都是整个没入,可见力道十足,船头这位是个大高手。”
想到此处他便往后退去,根据崔含章和柏言秋交代的地形图,他记得上三楼应该是重要机密之地,此时趁乱上去打探一番。
谁曾想他刚上七层楼时便在院门口遇见了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看着两肩松松垮垮,两人四目相对,此时那人双眉一挑怒骂到:“狗奴才,谁让你上来的?”
赤狄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大跨步冲上前劈掌而至,意欲砍在脖颈处,谁知华服公子也是狠角色,并指成剑切向赤狄腕脉,两人脚下功夫都不弱,对撞在一起,此下正中赤狄下怀,他一身横练金钟罩最是不怕硬碰硬,根本不在意切来的剑指,反到加速砍下去,脚下大踏步前冲。
萧靖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来人武功之高,剑指切在来犯小厮的腕脉处竟然毫无建树,反倒是手指作痛,心想:“坏了!碰上硬茬子了!”怒的是火烧鸣金楼还不算完,竟然还有人冒充小厮混入楼里,若非是被自己正巧撞见,在里间叠室内养伤的师妹危矣,崔含章可真够阴险的,当我鸣金楼是如厕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赤狄如蛮牛冲撞,一招得手追风赶月不留情,步步紧逼劈头盖脸,一拳一脚都是十成功力,带起阵阵风声,打的萧靖呼吸不畅,竟然无法开口示警,外面火箭如泼雨,里间拳脚重如山,萧靖面色血红,愈加难看,被打的一路倒退撞破了格栅门板。
萧靖何许人也,习惯了威风八面,此时被一名小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自然不甘受此羞辱。猛然间逆转心法,咬破舌尖便喷出大片血雾,功力瞬间提升,抵住身形后自下而上使出一记螺旋手里剑,此招可谓剑庐嫡传杀招,拼的就是一个玉石俱焚。
赤狄可不是吃素的主,他生性便是直来直去,力道更是惊人,故而大长老因材施教,传他的是火属性的裂山拳,最为刚猛霸道,同时配合横练金钟罩,端是一头人形蛮牛,刚虽然与萧靖短兵相接,但起手式便是裂山拳杀招,脚下每一次踏步都是暗合内息运转,此拳奥秘便是一步一叠加,步步登高,七步便是山崩地裂。
赤狄怎会看不出他意欲拼命,脚下已经踏出六步,便冷哼一声,重重踏出第七步,仗着金钟罩护体,无视萧靖的螺旋手里剑,一拳往他胸口打去。
“砰!”如中败革,萧靖的整个身子折断了一般飞了出去,撞破了最里间的格栅,摔在地上昏死过去,如此大动静惊动了盘膝而坐守护师妹的白鬓青年。
螺旋袖里剑威力非同小可,便是赤狄有金钟罩护体也被刺的一口鲜血喷出来,螺旋气劲撞的他腑脏位移,内息混乱不堪,若非是萧靖功夫不够精纯,恐怕此记杀招便破了他的横炼金钟罩。
白鬓青年萧弈瞬间睁开眼睛,黑夜中闪亮的眸子锁定了闯入的赤狄,横放在膝盖上的长剑弹起,一道寒光从剑鞘内钻了出来,掠向赤狄而去。
赤狄刚刚压下混乱的气息,便感觉到浑身汗毛乍起,一股危险气息笼罩住他,今夜给他的惊喜真是一波又一波,想不到这第七层楼真是高手如云。
此时他已经看清了叠室内的情况,还有一位妙龄女子俯卧在榻垫上,半个肩膀裸露在外,旁边洒落着血迹斑斑的纱布,看起来也是刚受了重伤。
白斌青年出剑如电,霎时间满室寒光,绝非先前萧靖那半吊子破空剑的水平可比,赤狄身在其中已经感受到凛冽杀意。
此时赤狄绝不敢大意,趁机拍开两支护臂上的机括,瞬间便弹起隐藏的倒刺,以寒铁护臂对抗破空剑。
几息之间,两个人便在叠室内拆解了数招,白鬓青年的破空剑已经炉火纯青,施展起来毫无半点风声,只有一道道寒光纵横在静谧的叠室内。
赤狄浑身上下衣服无一处完好,全都被割裂撕破,幸好白鬓青年手中所持的并非神兵利器,否则便是他的横炼金钟罩大成也挡不住破空剑。
赤狄虽然外形粗犷但心思细腻,尤其在武学一道上颇有灵性,外家硬功进步神速,此时虽然处于下风,但却把整个叠室内情况把握的十分清楚,心思一转便攻击俯卧在榻垫上的姑娘,他赌这位重伤的姑娘是白鬓青年在意守护的人,正所谓攻其必救之处,才能打乱节奏,扳回局势。
果然不出所料,白鬓青年情急之下一改剑路,拦截往前冲的赤狄,出剑有所顾虑便失去锋利,两人围绕着玉儿缠斗起来。这时外面已经敲锣打鼓的示警,人声喧闹不止,船上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灭火,便是外围封锁的水师战船也在崔含章的命令下靠近过来,水兵架起云梯过来协助灭火。
谁也未曾想到在鸣金楼的顶楼上叠室内,一场殊死搏斗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赤狄虽扳回局势但也无法取胜,两双护臂与破空剑撞击的火花四溅,
白鬓青年的破空剑尽得其师真传,若非是顾忌昏睡的师妹安危,他的出招少了刚烈决绝之意,此时便已经压制住了赤狄。
就在两人拼杀到第三十招之际,一直昏睡俯卧在榻垫上的姑娘忽然醒来,一脚揣在赤狄的裆部,玉儿虽然肩部中箭受伤,但毕竟是破空剑传人,一记螺旋袖里剑以脚施展,攻击赤狄的要害部位,赤狄的金钟罩尚未大成,罩门被攻击瞬间便破功,耳鼻口七窍都在流血,破空剑萧弈瞬间抓住机会笼罩住他的周身大穴,连续几剑刺破他的腰腹,胸腔等位置,赤狄受此重伤,几乎失去再战之力,便借力翻滚出去,撞破了护栏从顶楼掉入江中。
玉儿倾力一击虽然重创了赤狄,但赤狄的金钟罩反弹之力不容小觑,震得她腿脚发麻,更是牵动肩头伤口,痛的她呻吟出声。白鬓青年看到两个人都翻滚出去,虽然抓住机会刺伤了赤狄,但却不敢继续追击,叠室内有两个重伤的同门,他不敢丢下人冒然出击。
此时外面的箭雨来的快去的去的更快,只是留下了一片片的大火,浓烟滚滚,叠室内已经飘进来了许多烟雾,呛得玉儿咳嗽不止,白鬓青年萧弈松手放掉长剑,一只手揽腰抱起师妹,一只手拎起萧靖,便往室外冲了出去,恰巧看到赤狄撞破护栏掉入江中。
徐文长抬脚踩在扶梯上轻身提纵,高高跃起抓住三层楼的屋檐飞角一个荡身再次借力往上飞去,如此这般借力两次,便飘落在顶层楼的平台上,伸手接过萧靖,先点住胸口膻中、神藏、灵墟三处大穴护住心脉,出手之间便已明了萧靖断了三根肋骨,然后问道: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少东家被何人重伤?”
“刺客。”萧弈惜字如金,只吐出两个字,此时他心急如焚,盼着师父赶紧回来救治师妹,刚刚玉儿强行运功偷袭了来犯之人,随后更是被浓烟熏呛,此时吐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昏迷过去。
“跟我下楼!”徐文长知道此时不宜久留,从袖中射出一支飞镖带出长长的银线缠绕住三楼屋檐飞角,另一头缠在护栏上,只见他挟带着萧靖滑了下去,萧弈揽住玉儿有样学样滑下,两人刚刚离开,便见桅杆被火烧断砸向了顶层楼的叠室,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瞬间便被点燃,吓得萧弈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再晚一刻他们便要葬身火海了,在三楼屋檐飞角处落脚后,徐文长收回飞镖射向船头舵舱顺着滑下,便安全落到甲板上。
两人各自带了一人从七层楼上滑下并不轻松,尤其是萧弈刚才一番大战消耗甚大,强撑着身体,刚一落地便腿脚站立不稳,若非是被忽然出现的灰衣老人从后背抵住,恐怕要摔倒在地了。
“师父,师妹她……”白鬓青年回头看到灰衣老者便忍不住开口说道,话未说完便被老者打断。
“不用担心,玉儿只是被浓烟呛晕过去了,休息片刻便无大碍。”老人看到徒弟焦急的神情,开口安慰道,顺便输过去一道精纯的内力,助他恢复空虚的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