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武夫子衣带博冠高声吟唱,舌灿莲花言出法随,一字一句化作金色符文镌刻在大日法界之上,大日法界流光溢彩与修罗领域的凶戾
“思虑幽深,伏脉千里,算计长远,草蛇灰线。这些都是含章你的特长,但思虑幽深伤神,算计长远伤心,为师这套大日心印以浩然正气为根慈悲为怀,于事锐意进取,于名淡泊冲虚,最宜温养心神熬炼体魄,裨益大道。”
大长老与武夫子联手施法,引得太康几处阵眼灵气异动,一道紫金之气自太史楼灵池内如长虹贯日,一道庚金之气自羽山山根蜿蜒而出,灿灿辉煌,好似天上星辰银河凝练而成,一点浩然气自太院功德林内乘风而来,三者气脉纵横交错,彼此纠缠涌入小莲庄内。若说皇宫气运浩大稠密,紫气缭绕,那么小莲庄则显得云蒸霞蔚,若有若无。只是经此施为后,小莲庄与钦天监太史楼、太院功德林、羽山伏龙芝武堂、北麓祈福塔之间竟有隐秘气机勾连。
满湖青莲全都冒出水面舒展荷叶,中心位置有一株紫青之气缭绕的宝莲隐在其中绽放开来。若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在此,定然能瞧出其中古怪,古籍记载九品千叶紫金莲共现世两次,最近的一次乃六百年前,王朝倾覆诸侯混战,朝代更迭频繁,前前后后出现有十国,一方唱罢,一方登场,各领风骚数十年,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崔含章结跏趺坐莲台,淡金色的手掌微微交错,双手各捏拳印,左手食指直竖,以右手的小指缠握住左手食指的第一节,而左手食指端支拄著右拇指的第一节,此心印蕴含理智不二,众生一如,迷悟一体之深义。
上一刻崔含章还处于修罗领域杀心暴虐,猝不及防间便转换成大日法界璀璨祥和,气机倒灌之下眼耳口鼻舌五窍流血不止,这等福祸相依的机缘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索性毫不设防敞开心神任由两位大宗师灌顶传法。只是福兮祸之所伏,两者都是浩瀚无涯的不二法门,彼此撕裂冲撞,瞬间便把他心府郁结日久的寒毒炼化,更是让他的心神几欲爆裂,整个传法过程都在炸裂崩溃的边缘徘徊。若非是有武夫子的大日法界护持,崔含章神魂深处蕴含的一抹略显黯淡的神性光粒再次被激发显现,两位大宗师的道则足以引发天地共鸣倒灌而入,必然会让他形神俱灭。
正当崔含章心神沉浸在大日法界接受灌顶之际,小莲庄最为狗腿的灵武侯身穿金丝刺绣蟒袍,屁颠屁颠的骑马拐入兜米巷。两位大宗师凝重之色消去,无奈呵呵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看来灵武侯这不记名弟子的缘分不浅呐!
大长老单手一抓,修罗领域极速扩展将灵武侯裹挟进来,若是有人看到马匹之上的侯爷忽然消失,定然吓得魂不附体。
灵武侯柏言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坠入陆离光怪的法界空间,瞬间便被凶戾暴虐的杀气冲击的心神失守,刹那间仿佛被扔回了北伐东线战场,千军万马嘶喊着向他冲杀而来,柏言秋当即便是双眼猩红,嘴里不停呢喃,神色癫狂状若疯魔杀了过去,大长老随手一刀斩灭他的恐惧心相,当头喝道:“默守玄关,意念冰清,天塌不惊。”
柏言秋被恐惧戾气偷袭导致心神失守,在大长老的襄助下逐渐恢复清醒。他面色极为痛苦呼吸紊乱,勉强守住灵台清明,但心相世界湮灭幻化不定,随时处于崩塌的边缘,饶是大长老与武夫子都看的直摇头,侯门深似海处处皆樊笼。
喘息之机举目望去,他发现前方有一身影盘坐在莲台之上,头顶一轮大日,整个人显得宝相庄严。大日撒下万千光辉照亮他的心相空间,再次帮助他稳住心神,他凝目望去才看清前方身影正是崔含章。刚要迈步上前,便被喝止:“痴儿,凝神静心跟随我大日心印导气运功!”
虽然不知何人出声警示,但柏言秋笃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似乎是有意助他捕捉到大日心印轨迹,周围的修罗领域自动收缩,大日光辉将之拖拽进去。一时间经受不住修罗领域和大日法界时空转换,柏言秋万般无奈之下放弃一切挣扎,寄托心神观想灵蛇枪法,随即有一条通体雪白的吞天巨蟒显化于虚空之中。武夫子拈花一笑,单手捏印轰击在巨蟒头颅,打得瞬间暗淡下去,吞天巨蟒尾部横扫而来,每每被大日拳印轰退一次,身形便缩小一圈,浑身磷甲凋零,只是凶性越发猛烈,这期间也曾有从吞天巨蟒被打回灵蛇枪的形态,只是柏言秋誓死不退,尽管心相空间支离破碎,但一次又一次的迎着拳印冲击而去,大有不吞日月不罢休的气势。
虽然柏言秋吃了大苦头,在心相世界内被打的死去活来,但受益匪浅。吞天蟒化形愈发凝练,愈发灵动,他总算是看清出拳之人,心中一惊目露精光:“神光武夫子!”恍然间一个失神,被拳印轰出大日法界,迎面而来的是更加狂虐残暴的修罗领域,大长老甚至直接出刀斩向他的本体,修罗刀光斩在护体鳞甲上火星四射,柏言秋痛彻心扉几乎昏死过去。日后,崔含章曾无意间提及灵武侯一脉的灵蛇枪法,武夫子只是淡淡的说道,“了却二十年前的一段善缘而已。”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在武夫子归位之前已经了结,普天之下,大日所向,无分善恶。
崔含章神魂如炼狱般锤炼,柏言秋肉体则经历着惨无人道的折磨,两位命运轨迹交集于小莲庄的年轻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熬过此劫便是因祸得福,两人都能一跃成为顶尖武道种子,熬不过去则注定此生只能做个富贵闲人,在大争之世便再无一争长短的资质。
等到两人悠悠醒来已经是后半夜申时,崔含章环顾四周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大长老和武夫子的人影,唯有桌上残羹冷炙和湖水随风荡漾,夜风卷起浪花拍打着木亭。
什么修罗领域、大日法界,一切如梦幻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吆!疼死个姥姥!”柏言秋浑身跟散了架一般,哪怕动一个手指都疼得龇牙咧嘴。
崔含章不禁头疼,以为他又在装孙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不耐烦的说道:“快起来,要睡回你侯府去,否则你家胭脂虎打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