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是老烟枪,兜里揣满烟丝,随时抓起一把塞进烟斗中,此时倚躺在马背上仰天晒日头,张口一吐便是烟雾弥漫。
“外观山河形胜,内察地脉伏隐。羽山山势坚厚,土色藏纳紧密,沟壑谷地蜿蜒腾飞,生气涌动不息,日精璀璨,月魄滋润,当真了不得呐!了不得呐!”
耶律景程自幼熟读道藏,但也听不懂辛夷关于风水运势虚头巴脑的一番话,当着众人面又不便开口询问,只能抖动眉毛以眼色询问。
崔含章倒是听他说的很有意思,便开口问道:“辛先生也懂风水?”
辛夷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神神在在眯起眼睛说道:
“略知一二!俗话说得好,牛生黄,狗生宝,山川生灵穴,羽山当真有股神仙气!”
“大抵灵秀山川形态俊美,但有形不如有骨,骨相是支撑,世上不是有那摸骨称命的学问嘛,但有骨还是不如有神,正所谓形神兼备钟灵毓秀。但凡是沾上点神仙气,那可是了不得,比之于羽山,有羽化飞升之神机,比之于崔探花,有文韬武 略之才华。”
辛夷一通白活愣是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灵武侯扭头对着崔含章说道:“听见了没?辛先生拐着弯夸你呢!晚上好酒好菜伺候着。”
崔含章仰天一叹,微微笑道:“这都被辛先生看出来了,想低调实在是太难了。”
灵武侯来了兴趣,拿过酒袋喝了一口扔个辛夷,“辛先生目光如炬,见识不凡,不知对天下走势有何见解?”
“辛某吃不得苦,更舍不得这身膘,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在小南朝混吃等死。天下大势面前,咱屁都不是,侯爷您说是不?”辛夷拍了拍腰间的肥肉,自嘲说道。
“贵国庙堂若是少了辛先生这样一个妙人,岂不是太过无趣。”
“打打杀杀的么的意思,自小辛某打架没赢过,这不是议和的事就落在辛某头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辛某在太康还得仰望两位多多照拂啊。”
辛夷姿态放的够低,便是崔柏两人都觉得这位议和使臣未免落了北胡王帐的颜面,更何谈同行人中的王族子弟。
“呵呵!打架没赢过,那吵架可曾输过?”崔含章拿他话头打趣,反问一句。
“这点我能作证,辛先生有名的打架不还手,吵架一嘴不让。曾经骂的小南廷柳烟楼老鸨羞愧难当,差点半夜寻了短见。”耶律景程很合时宜的拍了一记马屁。
“当年糊涂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辛夷虽然嘴上说着不值一提,但脸上有春光荡漾,似乎对当年壮举颇为自得。
“鸨爱钞,姐爱俏,辛先生莫不是当年鸨子姐儿通吃吧?”这话一出,众人全都来了兴致,伸长着脖子仔细听着。
“少年糊涂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辛夷摆摆手,脸上荡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身后这群北胡大族子弟个个流连烟花柳巷,幽云十二州当初作为各大部族的圈禁之地,被誉为塞外小南廷,尤其是其中云霞州更是出了名的莺莺燕燕。云霞有两宝,一曰姑娘似天边云霞,缱绻旖旎柔情似水;二曰芙蓉花开,云霞满天,便是当年河间府的游侠儿也都会专程北上走一趟云霞州,回去之后便会多了许多绮丽艳情的谈资。
拓跋楚雄自从与徐清风交过手后,为人低调了许多,此时他故意放慢马速与徐清风并排前行,“徐兄,鹧鸪台上你那手摔跤术当真是俊的很呐!”
徐清风没想到拓跋楚雄还能舔着脸上来搭讪,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他不擅长交际,便如实答道:“游骑军常与绿水营探子厮杀,自然学了一手,近战徒手厮杀摔跤术确是不二选择。”
“上次交手徐兄的地面绞杀技着实让在下大开眼界。”
“你是不服气麽?军中武技追求杀伤力,一击致命最好,关节技、地面绞杀技都会融入其中,至于你们北胡摔跤术那些个讲究在我这里不好使。”徐清风有一说一,听出他话里有话。杀人技而已,又不是表演给人看,要那么多规则作甚。
“岂敢!岂敢!关节技和地面绞杀在大胡摔跤术中并不入流,后来逐渐被摒弃,只是没想到在徐兄手里施展出来威力如此巨大。”拓跋楚雄面上一紧,略显尴尬,只是他倒也磊落,并不避讳输给徐清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