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殿议。
王安石又精神抖擞地返回庙堂上,向官家陈奏《方田均税法》。
此刻文彦博,吴充,冯京,王珪,蔡挺诸相对王安石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换了谁经过昨日那么狼狈的打击,都要意志消沉个十天半个月,玻璃心一点的被气个一病不起,甚至直接嗝屁的。
但王安石完全没有这般,昨天被唐坰在百官面前折辱,今日便又重新站在庙堂上声音洪亮地与文彦博等官员辩论起新法,其逻辑条理之清晰,思维之缜密,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任谁也不由佩服此公意志之强,斗志之坚,真是无人可及。
在场自文彦博以下都是自愧不如。
甚至被弹劾之后王安石如何也要装模作样地辞个相,争取一下朝野上下舆论支持和同情,等官家再下几道圣旨起复你的时候再出山。
王安石连装也懒得装,今日就要在庙堂上推动方田均税法,昨日还在庙堂上所言辞相的话简直如…
这哪里是辞相的样子?忘得太快了。
越遭打击越是坚韧,天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挠此公推行变法之决心。
幸灾乐祸还没一个晚上的文彦博等人,身不由己地在官家面前与王安石争论这方田均税法。
王安石言:“方田均税法,分为二者,一为方田,即以四十一倾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地分五等,以止隐匿之田。”
“一为均税,各州县纠察田亩隐匿的情况,免去有田无赋和无田有赋之情。先由京东路行之再推行至各路!”
文彦博则道:“方田均税法并非新法,臣记得在景祐,庆历,皇佑,嘉祐都曾推行过。不过此法推行下去,阻力很大,曾是数试数罢。欧阳永叔当年曾大力推行过,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官家问道:“此法之弊在何处?”
文彦博道:“多税少税倒尚在其次,最大的难处,就是将田产公之于朝廷。”
“一旦清查之后,以后似宗室,外戚,官员一共有多少田亩,地方官府知之,然后朝廷亦知之,以往隐匿寄名之法皆无用了。”
王安石道:“兼并之户催之不足惜。”
文彦博道:“不仅是兼并之户,连地方二三等户也不安心,自家虽有仨瓜俩枣,但也怕从此被官府惦记上了。”
“这天下十之七八的田亩,谁敢将其来路告诉给官府呢?”
“故而方田均税法数行数废?难处也在于此。”
王安石道:“若是此法不行,天下之人多营不正之财,蝇营狗苟之辈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千载暗室,一灯即明!”
文彦博摇了摇头。
吴充道:“臣以为能查出多少是多少。”
冯京则道:“臣担心是豪强之户无从下手,反是有田产中下户反成了官府的替罪之羊。”
……
方田均税议一段落,官家言道:“浙江役钱多有上户出六百贯者,若如此多取之无妨,唯五等户钱不多,免去如何?”
王安石听了心底一凛。
他与韩绛的政治分歧就在于要不要征收助役法的下户免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