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曦和祝焰薇也紧随其后，飞快地冲了进去。
男人眼前一花，几人就没了踪影，心中不仅骇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从学院里出来的正式队员。
“他们家在几层几户？”莫云问。
“十三层，1308。”
“没事，你先冷静一下，这里由我们接手。”
莫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慢悠悠地向楼里走去。
有队长在，出不了大问题。
走进去之后，电梯刚好停在一楼。
他走进电梯，直接按下十三层的按钮。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这里是一层多户的房型，顺着狭长的走廊，莫云找到了1308的门牌号。
这里不太像是他常见的那种住宅楼，反而像是酒店。
走进房间后，淡淡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
队长皱着眉头，正在检查房间里是否藏着凶手。
瑟曦和祝焰薇则是在检查地上的尸体。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客厅，大约有三十平米。红地毯上倒着四具尸体。
两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另外两人则是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
“下手真狠。”瑟曦感叹了一句，“你看两位老人的尸体，脸色浮肿，看起来像是被水泡了很久。溺水而死，是很痛苦的。”
“另外两人的死因，是被锐器刺杀。”祝焰薇说，“凶器就是老人手中的水果刀。”
“难道真的是诈尸？”瑟曦眉头微皱，“或者是有人操纵了他们的尸体。”
“并没有发现敌人在附近。”队长平静道。
“可能是某种隐藏的手段，等到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并且用手触碰时，这种手段就会生效，类似于触发型的炸弹。”莫云说。
“有可能。”瑟曦点点头，“看起来是那些人做的，或者就是齐宛彤亲自动手。”
“她会杀害自己的父母？”莫云皱起眉头。
他在旁边的书柜上，看到一幅照片，照片上有四个人，两位笑容温和平静的夫妻，丈夫牵着一个笑语嫣然的漂亮女孩，妻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个女孩，他一眼就认出，正是齐宛彤。
“她还有一个弟弟？”莫云愣了一下。
“是的。”
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莫云转头，队长正站在他身后，注视着那幅照片。
“他死在地震中。”她低声说，“当时她和弟弟都被埋在废墟中，我救了她，但她弟弟……突然来了余震。”
“嗯。”
莫云低下头，声音也低沉下来。
“但我还是不相信齐宛彤会做这种事。”沉默了一会儿，莫云抬起头。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笑语嫣然的女孩，她在武道馆服务台打工的样子，她蹲坐在图书馆的书架中间安静看书的样子……
“是的。”队长也点了点头，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怀念之色，“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这时，瑟曦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我在她的卧室里，发现了一页被撕碎的笔记。”
“哦？”
莫云转头看去，瑟曦捏着一页发黄的纸。
“上面写着什么？”
“我多希望……没有看到那东西……它深深影响了我……神灵的力量……太伟岸了……难以用语言形容……它在改变我的血脉……我很快就能一度燃血了……我想成为正式队员，我想和她并肩作战。”
很多文字已经模糊了，纸页发皱，看起来像是被水泡过，淡淡的潮湿阴冷气息从纸面传出。
“果然是他们搞的鬼。”
队长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他们用来筛选和扩大信徒的一种方式，有可能，他们的祭司已经潜入了都市，或者是路过这里时，随意下了一步闲棋，暗地里针对我们。”
瑟曦平静地分析道。
“等等，你们说的是谁？”莫云问。
“黄昏秘教。”瑟曦看向莫云，“其实你应该对他们很熟悉。”
“什么？”
莫云心里一震。
“这个组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瑟曦脸色阴沉下来，“它存在的时期，远远超过人类发展的这几千年。里面大部分的古老成员，都不是人，而是神灵的眷族。”
“能详细说说吗？”莫云追问道。
“最近一千年里，它们发展了不少人类信徒，像是这种利用一些沾染特殊气息的物品来诱惑和发展信徒的，就是秘教里最嚣张的一批人。”
队长忽然开口道：
“其实，黄昏秘教并不单单是一个组织，它的存在形式，类似于我们的西西弗斯联合阵线，里面分布着不同地域的不同信徒。但最主要的划分依据，是其信仰的神灵。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有的互相仇视，有的则互帮互助。”
“嗯，那位的主要信徒并非人类，而是另外一个特殊种族，栖居在西方那边的一个秘境之中。但因为祂的力量太过强大，在人类世界也慢慢发展了不少信徒。”
瑟曦脸色阴沉道，“祂的地盘在海洋，在西方，是我们西西弗斯阵线在西方的主要敌人，那些种族，偶尔甚至会冲破所在的秘境，到外面来为非作歹。”
“祂的名字是什么？”莫云心里一沉，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如果念出祂的尊名，就会被祂感知到，然后，你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噩梦缠身，最后发疯而死。”
瑟曦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令人毛骨悚然。
“这么可怕？那位的信仰者呢？也是怪物？”莫云若有所思道，“偶尔会突破秘境？”
“就是一种半人半鱼的恶心变异怪胎，还有一些变异的海洋生物。”瑟曦耸耸肩，“你不会想见到它们的。”
莫云心里一震。
他之前参与第三次生存游戏时，和池慕云在那神秘岛屿上遇到的怪物，好像就是半人半鱼的丑陋怪物。
难道，当时遇到的就是他们的成员？
莫云心里微动，到了这个时候，之前的种种线索，猛地联系起来，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件事还是交给特勤人员去办吧。”队长一锤定音，“即便是秘教的人所做，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远远逃离了。我们这里，和海洋那边可不一样。”
“确实。”瑟曦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就赶到了公寓楼，彻底控制了场面，并且将尸体全部包裹起来，移送给了法医。
简单交接了一下工作，四人就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队长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幅相片上。
……
第二天。
彩旗招展，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学员整齐有序地沿着校园小路走向大礼堂。
两边都有全副武装的战士维持秩序。
宋雪雁穿着一身白色紧身制服，勾勒出修长的身体曲线，曼妙的身材被外面的黑色外套遮住。
“你知道这次大会要做什么吗？”旁边的闺蜜悄悄问。
“不知道。”宋雪雁摇摇头，“表彰大会，大概是表彰什么人吧。”
“你说，会不会是……”闺蜜悄声道。
“很有可能。”宋雪雁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精神一震，挺直了腰。
自从在学院的官网上看到那个视频后，她激动地一整天都没吃饭，整个人亢奋得完全睡不着觉。
那个在怪物群中血战的年轻男子，已经牢牢的刻在她心里，她甚至将那个视频来回看了二十多遍，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地记在脑子里。
自从被父母丢弃后，她的人生就失去了色彩。
直到加入这所特殊的学院，在这里碰到了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朋友，闺蜜……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异类，并不是怪物，这个世界上也有着和她一样的人！
今天她十六岁，对自己血脉的掌控度已经提高了不少，身体素质在同届学员中也是最优秀的。
但那个人的出现，也不免让她感到了一丝自卑，以及深深的崇敬。
她自认为，在那个人的年纪，绝对做不到他所做的成就。
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助教……因为舍友的意外身亡而果断辞去无数人眼红的助教职位，成为特别战斗小队的正式队员，接着又出现了那段在怪物黑潮中血战四方的视频。
这些事迹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他就是一个传奇！
她心中的传奇人物！
“四大天王！”闺蜜激动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四名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的年轻学员并排着走进会场，旁边的学员纷纷退避，让开一条道路。
如果是平时，宋雪雁眼里早就闪起了星星。
但这次，认识了那个人之后……四大天王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四个有点厉害的学长而已。
她心情激动地在负责人员的指示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在会场侧边的一排座位之中。
“你说……”
闺蜜的话音突然止住，从她们身旁走过一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她穿着一身亮银色的紧身战斗服，外面套着黑色风衣，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随风飘动。
单单是路过身边，宋雪雁就感觉一股热风拂面，淡淡的压力笼罩在心头。
四周安静了一下，所有学员呆呆地看着红发女孩走过身边，坐在靠近前排的一个座位上。
“那个好像是祝焰薇学姐……六队的正式队员！”
“刚才那股压力……不愧是学姐！”
四周响起一片轰然的讨论声。
要知道，正式队员平时可是难得一见的！
每一名正式队员通常都是同届学员中的佼佼者，像是祝焰薇，在他们这批学员中也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忽然，人群又安静了。
宋雪雁怔怔抬起头，一股寒意忽然从背后升起。一名身材高大，神色冷峻的年轻男子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向着前排走去。
他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剑，同样穿着一身黑色风衣。
冷酷，英俊，锋利。
这是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印象。
“那是六队的副队长，柳承剑学长！”
“好酷！”有女学员惊呼。
紧跟着柳承剑，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快步走过，紧接着是一名面露悲伤之意的彪悍女子。
随后，一位有着湛蓝色眼瞳的年轻女子平静地从侧面的门口走进来。
“有点意思。天赋不错。”
蓝瞳女子也注意到了宋雪雁的目光，忽然走到她身前，捏了捏她的脸。
宋雪雁与蓝瞳女子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都被对方看透了，仿佛什么都没穿一般……顿时脸色一红，连忙移开视线。
蓝瞳女子身后，身材高大，略显消瘦的青年静静地走过，一言不发。
宋雪雁的目光无意识地向他们身后一瞥，整个人陡然颤抖了起来。
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
从长相上看，他虽然没有柳承剑那样帅得明显，但也堪称剑眉星目，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有银色流光闪过，迷离又带着尖锐的气息，仿佛刀子一般。
他的身体高大挺拔，身材匀称，没有爆棚的肌肉曲线，但也并不瘦弱。
黑色风衣摇摆之间，露出了腰间悬挂着的一柄银色长刀。
是他！
是他！
宋雪雁双手捏紧大腿，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欢呼了，但她拼命克制着自己，没有让自己在偶像面前失态。
紧接着，她看到他走近过来，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然后平静地走向前排。
他对我笑了！
他笑了！
宋雪雁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莫云无奈地收回视线，这次因为要参加表彰大会，他出门没戴口罩，体会到了一把明星出场的感觉。
刚才学员里面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不过，除了大多数和那个小姑娘一般的崇敬和尊敬的神色之外，莫云也感受到了不少恶意的目光。
凭借他现在的感应能力，自然能发现那些目光的主人究竟是谁。
但因为数量比较多，他也懒得去一一追究。
不是所有人都能压制住内心的阴暗，用光明磊落的态度去面对身边人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他们仇恨的对象。
因为他让他们感到自身的卑微和渺小。
但只要那些人没有切实地妨碍和影响到他，他也懒得理会。
随意发散了下思维，莫云坐在一众正式队员中间。
“莫大哥，你的人气很高啊。”
祝焰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要小心这个动作哦。”莫云开玩笑道，“这个时候，你可能已经被很多女生视作敌人了。”
“我会在乎她们吗？”
祝焰薇忽然凑近莫云的脸，用胳膊笼住他的肩膀，仿佛要亲上来一样。
“啊！”
身后黑压压的学员中，明显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不会吧，真有这么多人盯着你！”
祝焰薇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朝着后面做了个鬼脸。嘴里嘟囔道：“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莫云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他早就习惯这女孩的性格了，活泼跳脱，古灵精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十分钟后，所有人已经集合完毕。
大礼堂非常安静，成百上千名学员和教职工，以及特勤人员……所有人齐聚一堂，莫名的气势隐隐凝聚，让众人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感。
依旧身穿一身褐色西服的李教授出现在礼堂中央的话筒后，缓步走到众人面前。
简单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李教授开门见山地说：
“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学院保守了几十年的秘密，或许你们有人已经知道，但有人还蒙在鼓里。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学院，特殊训练基地后面的禁区，其实是一处秘境。也就是我们学院发布在官网上的那个视频内的所在。”
轰的一声。
礼堂内顿时沸腾了起来。
李教授的话，几乎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除了坐在前排的正式队员，还有一些早就已经知情的教职工以及特勤人员。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了这个视频，但大家还是没有想到，李教授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哗！
礼堂正中央的大屏幕上。
突然出现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
“这是三十几年前，第一位冲入秘境，在战斗中牺牲的队员。”李教授平静道。
随即，屏幕上闪过了一张张脸。
有的莫云好像有点熟悉，但大部分都是完全陌生的脸孔。一张张脸闪过，足足上百张照片。
直到最后，屏幕上出现了杜志诚面带微笑的脸。
“呜……”
坐在旁边的范小茹猛地低下头，掩面而泣。
礼堂内响起了不少抽泣声。
显然，这些照片里，有不少都是他们熟悉的，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再之后，是沈雪峰。
还有其他几队死去的队员们。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公布，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在抗击怪物，守卫我们生存的家园中而默默死去的英雄，不应该就这样消亡！他们值得我们去纪念，去铭记！”
……
十分钟后，莫云在掌声和欢呼声中站起身，走上正中央的台子。
他静静看着礼堂中黑压压的众人。
无数道视线交织在他身上。
“我曾经读到过一首诗，虽然早就背熟了，但一直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直到我的舍友，杜志诚，他在我的面前离开，我却没能救他。”
莫云平静地说。
“我一直都不想当一个所谓的英雄，也不想出名。只是，我无法忍受自己的朋友，兄弟就那样默默无闻的死去。”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想对他，对那些默默死去的人证明一件事。”
“你们悲痛的工作和崇高的志向，绝不会就那样徒然消亡！”（注见章末）
礼堂里一片安静。
片刻后，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
三天后。
莫云刚走出宿舍，就碰到了一名穿着白色丧服的年轻女子。
“有事吗？”他停住脚步，低声问道。
“有。”
范小柔看向莫云，从手里递出一封信。
“这是？”莫云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们出任务前，都会写下遗书。”范小柔眼眶微红，“这是老杜的。”
莫云怔了怔，双手接过信封。
“谢谢。”
“没事，老杜说，如果他真的死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你。”范小柔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看到。”
“嗯。”
莫云目送着范小柔走远，转身回到宿舍里。
他打开了信封。
里面掉出一摞厚厚的纸张。
“莫云，是我。”
字迹有些潦草，歪歪扭扭。
看得出来，杜志诚写这些字很费力。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是说，不知道在遗书里应该和你说些什么。我嘴比较笨，但看人还是挺准的，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上一位兄弟离开后，我很久都没有交到新朋友了。你是第一个。我不喜欢煽情，也不想说太多，写字实在太他么的费力了。总之，我知道你对我的硬气功和武技感兴趣，但一直没好意思跟我要。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传武学估计也会失传，所以干脆就交给你了，至于你怎么处理，那就不关我事了……总算他么的写完了，我得想想中午要吃什么。”
后面厚厚的一叠纸，全部都是杜志诚的家传武学，巨象功的心法和战斗技巧总结。
莫云坐在客厅里，握着手里的纸，沉默了。
……
又过了三天。
莫云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视野里再度浮现出一段醒目的文字：
“新手调查员莫云，即将进入生存游戏。”
“本次任务为排行榜任务，请务必小心。”
“倒计时三分钟。”
……
……
：该诗出自俄国诗人普希金《致西伯利亚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