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文先生在讲”德不孤,必有邻。”,恰巧以前在皇宫里听那些老头讲过此句,于是便来了兴趣,靠在窗外细细聆听。
“德不孤,是指有道德的人,必定不会孤单。必有邻,是指一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来和他作伴。”文先生接着又讲,“你们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安武耸拉着脑袋低着头,心里一直想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姬正一倒是没有像安武一样,就像往常一样,挺直着背。眉头微微一皱,呈现一种思考的状态。
而其他几个小孩子,像富贵街的那几个小孩,马全,赵宛等人还是一如的沉默。
文先生看见后,也没有说什么,可看这阵势,还真不知道点谁。
姬正一倒是挺热爱学问的一个少年,可是每次都点他回答也不太好。
安武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可惜就是不够自信。
至于马全那几个孩子...心性好像不是做学问的料。
他举目四望,心中有些许的感慨,正当他挺纠结的时候,看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名字却叫不上来,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子在旁听。索性就大声地对着窗外讲:“窗外的那位少年,你进来坐着听吧,外面站着累了点。”
知秋微微一惊,也不知道文先生居然会让他进来听课。不过也挺好,这样站着自己的腰都酸了,于是他小跑着进去,挑了个姬正一的前排位置坐下,还不忘朝着坐身后的姬正一和安武做了个鬼脸。
姬正一撇了撇嘴,这小知秋来小木屋干嘛?又不识字儿,又不会写字,还指望着他会儒家道理吗?不过也好,多学习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他对着知秋说:“好好学,别说出一些令先生难堪的句子,尤其是你平时吹的那些牛,一定得收敛一下,知道吗?不然你在小木屋捣乱的话,我让二哥教训教训你。“
知秋点了点个头,面带微笑。
“这位少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文先生显然不太记得那个晚上,于是等知秋坐后便询问道。
咦?文先生这记性我看有点堪忧呀,这不是前几天才见着嘛 。
不过知秋嘴上还是说道:“文先生你好,我叫知秋,来自御水街,前几天我们见过的,就那天晚上。”
知秋怕文先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又补了一句:“就那天晚上淋雨的那个人,想起来了吗文先生?”
文先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快来,继续听课吧。对了,刚刚的那句话你听到了吗,你觉得该怎样理解?”
“文先生,小知秋他不识字儿的,你问了也是白问。”姬正一在底下说话声音不大不小。
可偏偏那位教书先生听着格外刺耳,将随身携带的那把黑伞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砰”的响声。众人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文先生怎么突然这样子。
“姬正一!我给你上的课都白上了?我怎么教的你?不应以对他人的固有认知而评论一个人,纵使知秋不识字儿,可我刚刚讲的那句话需要他认字吗?我把意思都讲过了,只需要说这句话应该如何理解,这有何难?”文先生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连知秋也有些被吓到了,平时姬正一瞧不起他惯了,他也觉得没啥。也不清楚文先生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还是替姬正一打了个圆场,让他下了个台阶,他轻声道:“文先生,正一说得对,我确实不识字儿,这么些个道理我也很难理解...”
姬正一心思复杂的盯了知秋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着。
“没事儿,你说出你自己的理解就行,那晚听你说雨水能冲刷心事,我便有些感悟。所以从内心里我还是觉得你说的话应该还是有些道理,这次尽管放开了讲吧。”文先生不由得继续提高了音量,并对知秋给予了肯定。
“那既然这样,我就在各位面前献丑了!我认为吧,所谓德不孤,必有邻。从某些方面来讲是挺对的,不过同样,另一些方面就不适用了。就好比,以前有人说自古圣贤皆寂寞,圣贤可谓是有道德之人了吧,那为何又寂寞,这不是与德不孤相冲突了?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两句话都有问题,而是我认为,一个人寂寞与否,都是会在特定的环境下。”
“不过我只是说了德不孤,我认为儒家圣人们想强调的并不是德不孤,而是想说后一句,必有邻。”
“即使你现在很寂寞,即使你现在不被众人理解,但是如果你一直这样具有道德之心,早晚会有人跟随你,理解你,让你不那么寂寞的。”
“不过到底能否等来那个理解你所谓的道德的人,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知秋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与众人玩耍时,我不寂寞。我一人回小破院,望着月亮时,我感到寂寞。同样,如文先生你这般有道德之人独处时,想必也会有些寂寞吧?所以呢我认为,这句话对,也不对。”
文先生听着知秋的话有些出神,一时间思绪万千。
举杯邀明月,拔剑四顾之时,撑伞立桥之际。
谁人敢言不寂寞?
纵使先生的先生,也一样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