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古镇的有一个院子,面积挺大,种了些蔬菜。院子里有一位桃花眼少年与断臂老头正在下棋。
二人从上午太阳初升之时便开始,直到如今太阳快要落山之时,二人竟是还未下完。桃花眼少年执白,他脸上一直面带着微笑,心平气和,每次落子后便转头望着天边的霞色。
那位断臂老人则是显得有些焦躁,每次落子后,便又叫嚷着说自己下错了,说完还要望着对面的少年,问道能不能重新落子。
每当这时候,少年总会笑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落子无悔的。”
老头只能冷哼一声。
不过每当少年转过头看天边的云彩之时,老人总会偷偷地把棋子移一下。
老人心想,这落子无悔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没说移棋子儿哪里不对了。
桃花眼少年每次看到这变了位置的棋子后,也只得看在眼里,他早已习惯了自家的师父这么耍赖。
不然的话,凭自己的棋力,这棋还能下这么久?
转眼间,夕阳已落下,圆月也在慢慢升起,这到了夜晚,断臂老头终于投子认输,嘴里还嚷嚷着自己今天状态不好。
这时候,桃花眼少年只得打着哈欠道:“对对对,师父,主要是今天您没有练剑,精神状态不好,不然的话,早把我杀个片甲不留了。”
虽说听着不太对劲,不过断臂老人还是并未深究,只当是少年说的真话了。
老人起身活动了几下身子,只是随着晚风袭来,断臂的袖子空荡荡地在迎风摇摆。少年每次见到这断臂袖子,总是不忍再看,只得换个视线,依旧看着这些晚霞。
桃花眼少年掐了掐手指,像是在算日子,他望着断臂老人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离开丰古镇?”
老人皱眉道:“什么时候我告诉你要离开的?”
少年笑了笑,指了指老人的房间,后者还是一脸纳闷。
少年继续道:“您不是把包裹都收拾好了吗?”
老人一阵无语,不过还是倔强道:“我这人就喜欢收拾东西,和要离开可没有关系,你哪能胡说呢。”
桃花眼少年没有理会他的师傅,而是走到院子里的那块菜地处,用手摸了摸这些菜,嘀咕道:“可惜了。”
断臂听力极好,他问道:“什么可惜了?”
“可惜了这些菜啊,种了好几年了,马上就要走了。”少年一脸惋惜。
断臂老头见自家徒弟这模样,小声道:“你这孩子,怎地琢磨心思这么厉害?”
“我说我跟师父学的,您信吗?”少年哈哈大笑。
断臂老头此时摇了摇头,冷冷道:“我可没你聪明。”不过当他说完后,脸上再也这绷不住,也跟着少年哈哈大笑。
这徒弟聪明,不就是师傅聪明吗?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学打架?”少年此时也没有继续在菜地逗留,而是双手拍了拍泥土,走到断臂老头身后。
断臂老头听到后,眉头略微皱了皱,不过很快便收住了,他轻轻道:“小风啊,你怎么老是想着学打架?”
桃花眼少年这时候眯起了那双能摄人心魄的眼眸,无奈道:“想替师父分担下呗。”
“哦?分担些什么啊?”老人听后倒是来了兴致。
“不拖师傅的后腿就是最大的分担咯。”少年小声嘀咕道。
断臂老头听后竟是一阵放声大笑,对着少年大吼了一句:“给师傅拿些酒来!”
少年听后没有一丝犹豫,赶紧去房间里取了一壶酒出来,只是坛子上有些许灰尘。
老人并没有用任何杯子来盛这酒,而是将塞子打开后,直接高举着坛子就往嘴巴里面狠狠地灌了一口。他喝下几口后,感觉自己一个人喝不太尽兴,于是对着桃花眼少年举了举酒坛子,后者摆了摆手,轻轻道:“师父,我是读书人,不喝酒的。”
断臂老人听见这句话就来气,这么多年,旁边这位关门弟子硬是一滴酒不沾,非要说读书人不喝酒。
不知今天怎么回事儿,断臂老头回击道:“不是说如今道榜第一曹子建也嗜酒如命吗?对,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曹诗人。”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他不是一位读书人。”
老头听了后,手顿了顿,停下了喝酒,他充满笑意地望着少年。
少年见师父不说话,只得继续说:“据说曹诗人喜欢喝酒,喜欢舞剑,喜欢骑着一匹白马狂奔。”
断臂老头搭话道:“那又怎样?”
“可我觉得,那不是读书人的作风,读书人就应该有读书人的样子,应该拿着笔写下几首诗词,应该写下传世的著作,可以警醒世人的,也可以是勉励世人的。要么就应该考取功名,进了庙堂后做些实事,替百姓着想。”
“反正我就觉得,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守规矩。不逾矩,规规矩矩,不然这又喝酒又舞剑的,哪像个正经读书人?”桃花眼少年说着激动的时候,眼睛便会眯着。
断臂老头笑道:“那这样说,我也不是读书人咯?”
这位名叫齐风的少年摇了摇头,沉声道:“师父不一样的。”
“我怎么就不一样?”断臂老头穷追不舍。
齐风比着手势,在天空中画了个圈圈,轻声道:“师父您行事其实始终是在这个圈里,并未有逾矩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