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莞就等着陆老板找上门来呢。
陆家来势汹汹,目的很显然,是想跟云家讨个说法的,陆老板都亲自上门兴师问罪了,摆明了不让云家好过。
“云莞,你敢出手打我儿,当我陆家好欺负!”陆老爷来势汹汹。
云莞不紧不慢地请陆老板坐下来,道:“陆老板这话说得便有些不太厚道了,什么叫做我欺负您儿子,我这还没跟您叫屈呢,您倒先喊起冤来了。”
“小丫头伶牙俐齿,却蛇蝎心肠,你父母呢,让你父母出来。”
云怀诚看了看陆老爷,脸色微沉:“让我父母叔婶出来便不必了,陆老板有什么话语我说都一样,这件事儿,正好我也想问问陆老板。”
云怀诚声音沉静,将近一年的历练,早已练就了少年沉着冷静,不为人欺的硬气。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与我说话!”
云怀诚微微一笑:“陆老板,你是陆家的主子,同样,我也是人间至味的主子,阿莞是我妹子,有什么话,我可以跟你说。”
不算硬气的话,但经由云怀诚的嘴里说出来,自由一股沉淀的力量。
陆老板这才正正眼看了一眼这位尚未弱冠的少年。
只一眼,瞧着便比他那儿子有本事。
都说太平镇上,云家兄妹年纪虽小,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尤其兄妹两人关系和睦,配合得当,云家生意能做得这般好,发展如此飞快,与兄妹两人和睦的关系分不开。
陆老爷向来不信,也并不看在眼里,此时瞧着兄妹两人的模样,不由得脸色越发凝重了。
若不是云怀诚在场,云莞早就怼得这为老不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惜,她才刚刚当街打人过,云怀诚担心她又一冲动一鞭子抽了陆老爷,所以主动出来跟陆老爷交涉。
云莞表示,二哥真是想太多了,还不至于。
她能抽陆大发,但也不会去抽陆老爷啊。
见陆老爷没那么怒气冲冲了,云怀诚继续道:“要说起来,这件事,两家都有不占理的地方,灵安镇上传遍了我家阿莞要与陆公子定亲的消息,我妹子的清白名声就这般被毁了,试想,陆老爷子若是也有一个女儿,好好的清白姑娘,愣是被别人说三道四,清清白白的姑娘却被人传遍成了某人的妻子,想必,陆家都不止是打一鞭子这样简单。”
陆老爷怒道:“我看谁敢!”
云怀诚微微一笑:“那我家阿莞又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我陆家哪里不好?嫁来陆家,还委屈了不成!”
“陆老板。”云怀诚语气微沉:“其一,阿莞年纪尚小,未到婚嫁的年龄,姻亲本就看双方合意,我家不愿意,岂能强买强卖?其二,陆公子的性子,灵安镇上有几个人不知,后院尚未清理干净,说什么诚心求娶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其三,即便是求娶,那也许经过三媒六聘才成美事,你陆家将那生意场上强买强卖的手段来对我云家,又当我云家是什么人?”
云莞真忍不住为自家二哥欢呼一声。
陆老板憋着脸,呼吸重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瞧着两个小辈将自己逼至这等境地,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你至于打我儿!镇上的人造谣,你云家将气全部撒在我儿身上,是什么道理!”
“灵安镇上的谣言,当真与陆家无关么?”云怀诚问道。
“自然无关!”
云怀诚微微一笑:“当街只人,不知多少人得了陆公子一句肯定的应答,若是陆老板想讲究证据,云家也并非找不出人证来。”
陆老板脸色微变。
云莞这才道:“陆老板,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两家的生意,原本并没有冲突,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又何必拿到同行面前套用呢。”顿了顿,云莞又道:“原本,我们还打算跟陆老板合作一场,如今却闹成了这副样子。”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陆老板原本为儿子被打带人来兴师问罪,结果罪没有问成,反倒跟云家的人道歉了,并且承诺回去一定申明云莞的清白名声。
如此带来的,是换了一张与云家的合作协议。
陆家在灵安镇势大,云家的货物,想在灵安镇开拓市场,只要有陆家插手,便不太好办,如今,达成了一番协议,便好多了。
陆家能做到今日这等程度,也不是无脑之辈,只是陆老爷碍于陆夫人的哭闹,对陆大发溺爱过甚罢了,真正做生意的时候,可精明了,至少与云家的合作,便双方持平,云莞也捞不着更多的好处。
如此一来,双方和平解决这个事儿,顺便还替云家扩张了一下生意,两全其美。
这导致云莞接下来的小半日心情都非常愉快,直到,萧韫之找上她。
“离开?”少女脸上的洋溢的兴奋在听到萧韫之说是来告别的时候,便如浪花退潮一般全部垮掉了。
“去哪里?”云莞没有意识到自己神色里的焦急,此前萧韫之也不是没有突然就离开那么一两日七八日的,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特意来跟她道别。
即便她知道,萧韫之不是一般的富贵子弟,尤其是他上次受伤之事,便让云莞隐约觉得他在做什么大事,且不可为人所知。
萧韫之笑了笑:“去一趟外地,办些事情。”
“多久?”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
“哦……”少女像只塌了耳朵的兔子。
萧韫之眼角漾开笑意:“舍不得我了?”
云莞闻言,伸手打了一下萧韫之的胳膊:“谁舍不得你,你走吧走吧,快点走吧,最好别回来了,把人间至味的分成都给你,一点也不留给你。”
萧韫之笑意愈发深,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小财迷。”
“但我有些舍不得我家小福星啊。”少年眼眸含笑,却不同于往日的慵懒风流,眼眸还是一样的眼眸,却更显几分温柔缠绵。
便是那语气,笑意之中也带着一丝轻叹。
云莞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热,心跳也不听话的变快了,心里暗道这厮又用美色误人,眼珠子却乱转:“有什么舍不得的。”
少年低低的笑声如碎玉相击:“自然舍不得我家小福星的气运,怕离得远了,久了,便沾不到一点了。”
云莞:“……”
她毫不客气地朝着萧韫之的鞋面踩一脚过去。
萧韫之却半点也不躲,还笑得挺开心。
云莞想跟他打架了。
“好了,不闹了。”萧韫之撸了一把她的发顶,给人顺毛,神色认真了几分:“我不在的话,生意上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便去萧府找二叔二婶,若去陵阳城,莫要单独去,至少带上你二哥,若是遇事儿,着人去卫家说一声,碰上不要脸不要命的,直接告上官府,找咱们县丞大人,我留了个人在你身边帮衬着,但自己也要小心些,小姑娘家家,别以为自己学了点拳脚功夫就谁也不怕了。”
“知道了知道了!扶疏公子怎么变成了个啰嗦的小老头!”云莞嘴上嫌弃着,但心里是实打实地感到温暖与感动,她本不是个煽情的人,也讨厌这种煽情的叮嘱,大约是因为前世时候,许多事情都是一个人独自扛过来的,这一年来,与萧韫之认识之后,许多事情,萧韫之都陪着她去做,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萧韫之也不知瞧没瞧出云莞的情绪,是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
“两个月的分成不给你了!”云莞瞪眼道。
萧韫之失笑:“给也不要,都给你了,算买酒的。”
“嗯?”云莞懵了,“什么买酒?”
萧韫之道:“要拿走几坛好酒,贿赂人。”
湘州的那位神医,想要请人出山,也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人家什么也不缺,就好一口酒。
云莞:“……”行吧。
她虽不知萧韫之去做什么事情,但能让萧韫之带上礼物去见的,想必也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人,但她也并没多问,还非常大方地带萧韫之去了酒窖。
“这可是三个月前酿的新酒,还没有拿出去卖过一坛,保证这世上无人喝过这样的味道,喏,给你带走了,拿去贿赂人最好呢。”
萧韫之扬了扬眉:“新酒,我还没喝过?”
云莞撅了撅嘴,有些肉疼:“只有一小缸,才五十斤呢,不太好酿,做了好久才留下这么一小缸,原打算下个月拿去市场上试试水呢。”
萧韫之闻言开了酒坛,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香味醇厚,还没有入口,便知道,是上等的好酒。
“好酒!”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