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劝说无果,第二日云招富便被送去了陵阳县丞的府衙。
本就是人证物证俱在之事,周修文断案有方,还未上刑,在他富有技巧的逼问之下,云招富招架不住,便承认了。
最终被判定,鞭打三十板,另坐了三个月的牢房。
李氏直接哭晕在了衙门的门口,云二伯更是直接骂了云莞一路。
李氏回到了村里还不停歇,找上了云莞的奶奶,跟云莞的奶奶哭了半天。
云奶奶只大致知道云招富放火烧了云莞的工坊,但也知道云招富那孩子的脾性,她到底是老人家,总还顾忌着云家的面子,好言安慰了李氏一番,但李氏显然并不满足,一句一句都是在骂云莞。
“老太太,你最清楚,她根本不是云家的血脉,这样歹毒对待招富,安的什么心!您可别被她骗了啊!”
云莞奶奶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家里的孩子,她都护着。
不说别的,李氏这样说云莞,她自然不肯。
老人家原本还想着,都是一家人,在多的矛盾也不能割舍了血脉亲情,可别人这样骂自己的乖乖巧巧贴心的孙女,她怎么肯,当下便道:“招富那孩子现在也没能回家,你跟我哭闹,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招富做的也太不是事情,你怎能还来说阿莞?”
“你们早年要是能好好说招富,别将他养成了这样吧讲理的性子,哪里还有今日的事情?”
同辈的事情同辈解决,若非关乎人命的大事,就不该闹到长辈的面前。
李氏在云莞奶奶这儿吃了闭门羹,自从云招富进了牢房之后的几日,便日日跟本家的人以及村里的人哭诉,说云莞如何如何不近人情,这样害自家人。
可云招富做的事情,都有目共睹,那些家里有年轻人在工坊帮忙的,更是气愤,也跟李氏争论了几句,结果李氏回去就闹着要死要活的。
有一日在背后骂云莞的话太难听了,被村里的妇人听见了,你几个妇人,家里原本就受过云莞恩惠,儿子女儿都在云家的铺子帮忙呢,当下便忍不住跟李氏对骂了起来。
村里妇人骂人的功夫外人比不上,李氏再刻薄,一张嘴也抵不上两三张嘴,被骂得一回家便闹着要上吊,可那绳子系好了,她闹着哭了大半日,也不敢真的套上自己的脖子。
如此闹了不少笑话。
云莞无心去关注李氏的事情,即便知道本家有不少人因为她这一举而不满,但她也并不打算做些什么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忍一时并不能风平浪静,退一步更无法海阔天空,别人只会以为你好欺负越发得寸进尺。
所以,她从来不忍,该强硬的,便强硬,免得一时心软,最后真的需要强硬的时候,别人反倒不记得你的恩情。
倒是被烧坏的那些纸,是不能如期供货的了,她亲自去了一趟陵阳城与对方交涉。
还好对方好说话,让她在七日之内,尽快补充足够量的货物,云莞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补充够量的货物,不止纸坊里的工人要赶工,云莞自己也忙碌得不行。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萧韫之外出半年再回来带来的兴奋,都减少了不少。
而曾说过有空便来找云莞的莫听雪,去了几次人间至味,也见不到云莞的面子。
七日之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补足了足够的货物,将新造的纸送走了之后,工坊里的伙计都松了一口气,也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不过经此一事,大约是一起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期,工坊里人心越发凝聚。
云莞瞧着大伙儿人人面上都露出疲惫之色,不由笑道:“好了,今日午后,给大家放假半日,都回去继续休息,明日开始,再正常来干活。”
众人都愣住了:“真的?”
“不不不!阿莞,我们还能干活!”
“不累,一点也不累!”
云莞笑道:“就算你们不累,我也不给你们继续干活了,万一累倒了一个人,我到哪里去给村里的叔伯婶娘找回个能干的儿子,行了,都回家去了,这半日工钱照给,休息好了,明日干活可不能偷懒。”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高兴:“阿莞,你真是个大好人!”
云莞笑着挥了挥手,众人收整了一下,便都欢呼着回家去了。
“陶伯你也回去吧。”
陶伯这段时间,也跟着大伙一块儿赶进度,他本就年岁大了,更见疲惫,瞧着人都消瘦一圈了。
陶伯笑了笑道:“不碍事,哪时休息不是休息,我再看些账册再回去。”
云莞道:“账册我看就行,顺便看看上个月的经营状况,你也多日没有休息了,回去吧。”
陶伯犹豫了一下,将不少基本账册拿了过来给云莞,而后才告辞离开。
刚要出工坊时,便迎面撞上了萧韫之,陶伯停在一旁,恭敬地打招呼:“萧公子。”
萧韫之点了点头,瞧了一眼陶伯,便往里走去了。
云莞已经坐在桌边,对着几本账册趴在桌子上,见到萧韫之过来了,依旧无精打采的。
萧韫之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云莞换了个方向,半边脸趴在桌上,神色无辜地看着萧韫之:“不想动。”
萧韫之瞧着小姑娘没精打采的模样,笑了:“让你逞强,把人都遣走了,自己累死累活。”
云莞嘟了嘟嘴,不满地看萧韫之。
萧韫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行了,我帮你看看。”
云莞弯眸笑:“又不是帮我,工坊也有你的份。”
“行。”萧韫之笑应,说罢已经在云莞的旁边坐下来,翻开了放在最上边的一本账册。
账册基本都是陶伯在处理,云莞其实还没怎么认真看过,萧韫之也是第一次看,翻了几页之后,道:“这位陶伯倒有些本事,账册做得不错。”
云莞眨了眨眼:“陶伯从前也是行商的。”
萧韫之笑了,“从哪里找到这样本事的帮手?”
“你也觉得陶伯很有本事是吧,我觉得让他在我这小工坊里做事,都是屈才呢。”
萧韫之不以为意道:“他愿意留着便留着,谁知日后工坊会做到那种程度呢?”
云莞一想也是。
“来说说,怎么将人带回来的,听口音,是江东人?”
云莞还没将当日从江东回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跟萧韫之说过,当下便将当日的情况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说到愤怒之处,俏脸生红,恨不得再将那些人痛打一顿。
工坊里早就没人了,只有门口两人还在守着,倒显得非常安静,少女的声音便也越发清脆。
萧韫之含笑看她说着,也不打断话,等云莞说完了,才递上一杯茶,还不忘夸人:“我家阿莞现下长进了,能救人于危难之中。”
云莞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你一走半年,我剑术、轻功和内力都有进步了。”
萧韫之抵唇笑,没敢说再大的进步,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只小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