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非常离奇,云莞被萧韫之看得不由心虚,囫囵道:“嗯,你便当我随便猜的。”
萧韫之低笑了一声:“也未尝没有这样的可能,我从前看一些志怪书籍,上边也有一些类似的记载。”
云莞眨了眨眼。
萧韫之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道:“总之,阿莞日后注意些。”
虽然他不将蓝玉雁放在眼里,却不希望因为他而让阿莞陷入危险境地,萧韫之不得不提醒。
云莞弯唇笑了笑:“知道了。”
到底没有真的去护国寺赏花,云莞目前也没有那个时间,两人离开了康伯侯府之后,云莞便先回酒坊了。
酒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过几日便能继续开业,云莞来看一看状况,便见身子恢复了不少,但脸色依旧憔悴苍白,带着病态的吴茂微,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后院里,神思不属的模样。
云莞停了脚步,看了一会儿,而后走过去:“吴公子。”
吴茂微闻声看过来,见到云莞,连忙站起来:“云姑娘。”
云莞含笑道:“吴公子身子还没有恢复,请坐,不必多礼。”
吴茂微闻言点头致意,再次坐了下来,云莞也在旁边几步开外坐下,姿态随意:“方才见到吴公子一人在此处坐了许久,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吴茂微摇了摇头:“多谢云姑娘关心,并无难事,只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不知不觉便有些出神了。”
云莞听此,也并不多问,转而道:“吴公子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已经大好,再过两日,大约便能完全恢复了。”说到这里,吴茂微深感愧疚:“这段时日,多亏了云姑娘相助,我实在无以为报。”
云莞摆手道:“对我而言,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不足挂齿,只是,不知吴公子日后打算如何,是回乡,还是在京城谋生?”
吴茂微闻言,低头想了一下,而后道:“我原本与母亲相依为命,两年前母亲过世,如今我独身一人,回乡或者留在京城,并无甚区别。”
说到这里,吴茂微恳切地看着云莞:“今次多亏了云姑娘相助,若是云姑娘不嫌弃,我想在酒坊谋个差事,工钱不计较,便当做还云姑娘这几日的恩情。”
云莞定定地看了吴茂微好一会儿,只觉得他眼神黯淡,心事重重。
云莞轻叹一声道:“自然可以,我这酒坊里,正好也缺人,吴公子若是乐意,待身子好一些,便去与魏叔说一声,让他教你些酿酒的事情,至于工钱,自然还是要给的。”
眼见吴茂微想要说什么反驳的话,云莞道:“其余的不必说,吴公子若是想还恩,待他日赚了银子再说不迟,我这酒坊里,从未有过请人干活不给钱的例子。”
吴茂微无法反驳,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日,云莞正打算出门去店里,蓝玉雁却亲自上门来了。
她稍稍想了一下,便不意外了。
对方带着礼物上门,是为了昨日在康伯侯府因为蓝玉灵而让她扫行离去的事情。
从昨日知晓了蓝玉雁的心思之后,原本便对蓝玉雁不怎么有好感的,如今,云莞更是难升好感。
但只要她愿意,这份心思,便不会表现在脸上,依旧能如常与对方交流。
蓝玉雁语气充满了歉意:“是康伯侯府招待不周,让阿莞受了委屈,今日我登门道歉,希望阿莞莫要计较,不与我这个朋友往来。”
云莞淡淡笑道:“怎么会,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蓝小姐亲自登门道歉,实在也不必。”
“我担心,我若是不来,下一次便没有机会邀请阿莞了。”
云莞怅然叹了一声:“能得康伯侯府这般礼遇,是我的荣幸,我有时候常常想,我云莞究竟为何,能得到蓝小姐这样青睐呢,分明先前,咱们也并无深厚的渊源。”
蓝玉雁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有时候人的缘分,便是这般难以解释,我也不知为何,见到阿莞,便一见如故,大抵应了那句话吧,有些人只是泛泛之交,有些人却倾盖如故。”
云莞低笑了一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刻多钟的话,云莞才以自己需要去店里忙碌为由,将蓝玉雁送走。
如此这般忙碌了三日,千山酿酒坊重新开业,而京城的第一家红颜坊,也定在了五日之后开业,云莞的火锅店,也定下十日之后开业,名字,便定为“有一阁”,取“人间熙熙攘攘,客流来来往往,相会于此一阁”之意,顾庭等人得知了之后,便笑云莞这名字取得实在随意。
唯有萧韫之觉得她的名气,很有雅趣,却又不失意味。
云莞却觉得这名字非常好,本来人们相聚在一起,在酒楼,在茶楼用膳,都只是一场相会而已。
况且,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无数,名字都十分中规中矩,她来一个比较特殊,便颇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意味,先吸引了人的注意,再用独有的味道留下客人。
简直再妙不过了。
而在她忙碌的这段时间,朝中同样也不太平。
因为曾公子的伤势,曾御史和朱大人,以及孔言方在朝中的矛盾越发激烈,甚至已经将个人恩怨,掺进了朝堂之事中。
原本言官便是一个非常令人喜欢不起来的官职,尤其满朝皆知,惠帝疑心甚重,随着年纪越大,疑心越重,言官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便会让皇帝的态度改观,朱大人和孔言方利益相连,多次因为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被曾御史谏言,惹得惠帝不快。
再说,双方的晚辈发生摩擦,也不是朱家和孔家的过错,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曾公子不肯想让,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若不是当年曾公子横插一手朱公子的婚事,两家又岂会闹翻脸。
朱大人和孔言方哪里能忍曾御史这般处处相对,新仇旧怨一起算起来,曾御史早年的一些过错,捏在朱大人和孔言方的手中,威胁既成,才终于让这场维持日久的针锋相对,趋于缓和。
但曾御史咽不下这口气。
曾府便只有这一根独苗,如今虽然保住了命,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可朱公子和孔公子却安然无恙,自己甚至还要受制于人。
无论如何,曾御史也不肯善罢甘休,朱大人和孔言方将他的黑账捏在手里,他便也暗中想方设法地想要搜出两人更为严重的,足以被一举掰倒的过错。
云莞是从莫听雪那儿知晓的,关于曾大人的状况。
而后,她沉思了半晌,一个曾经在脑海之中闪现的想法,再次浮现了出来。
她想要澄清当年阿爹受到的冤枉,想要搬掉压在云家头顶上的,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的石头。
这一笔和孔言方的账,如今,也该算起来了。
而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做,孔言方的儿子,那一日在她的酒坊里闹事的孔公子,便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