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忽有人抚掌赞道:“姑娘妙论,令人茅塞顿开。”原来是与杜欢背身而坐的年轻公子,身边还跟着两名衣着光鲜的长随与小丫环,与舒州的萧条颇有几分格格不入,当他起身绕了过来,与杜欢打了个照面,杜欢不由一愣。
此人丢在男人堆里属于俊俏风流到难逢敌手,丢在女人堆里也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含笑而立便如千株芳树绽发,让她只觉满目繁花似锦,脑子里不由冒出“人间富贵花”五个大字,虽然这几个字通常用来形容女子,但莫名与此人极其相称。
杜欢起身,客气道:“公子谬赞。”
年轻男子先自报家门:“在下朱闲,字笙歌,认识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杜欢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朱……朱闲?”
朱闲含笑:“正是在下。”
杜欢不可置信:“朱……朱笙歌?”
朱闲:“姑娘认识在下?”
“久仰大名,如雷灌耳!”这句可是真心话,想当初端王殿下用假身份忽悠她以及众山匪,可不就借用这位的身份吗?
两人正说话,二当家穆焕踏进了酒楼,四下扫视一圈,径直朝杜欢这桌走了过来,先是与朱笙歌打招呼,接着便道:“杜姑娘也在?两位认识?”
朱笙歌好话张口便来:“在下与杜姑娘虽是初相识,却犹如故人归。”
杜欢心道:朱大公子果然尽得商人真传,嘴甜如蜜,两人内里秉性全然不同,也难为端王扮他。面上却笑道:“有幸认识朱大公子,是我的荣幸。”
成年人的交际法则,客套寒喧别落下,但是千万别承诺或借钱。
朱大公子是有钱人,轮不到向她借钱,承诺就更不必说了,看他身后长随与丫环露出“果然又是如此”的神态,也知道这人风流之名绝非浪得,大概承诺也不靠谱,没了后顾之忧,杜欢发挥稳定,演起自来熟连自己都差点骗了,不到一刻已经从“朱公子”升为“朱兄”,夸他慧眼如炬。
“舒州大乱之后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大有发展,朱兄眼光独到,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可惜我手头有一笔欠款还未到手,不然便可以跟在朱兄身后学着做些营生。”
朱笙歌惊喜道:“姑娘也喜欢做生意?”
杜欢心道:谁不爱赚钱?不过取之有道而已。
“当然,就是本钱暂时还不到位。”提起此事对端王就有无数怨念,还不能宣之于口,不知道有多憋屈。
朱笙歌豪爽道:“只要姑娘想学,本钱也不是什么难事,五百两金子够不够?不如我借于姑娘?”
听听!
这就是男人与男人的区别!
端王殿下抠的恨不得办分期,朱大公子不问抵押大方借贷,两相比较高下立见,她心中的天秤立刻就歪向了朱大公子,暗思借贷的可能性。
马泰在一旁瞧的胆战心惊,总觉得再放任两人聊下去,说不定还会发展出什么不可说的故事,万一杜姑娘被朱笙歌拐跑呢?
谁来给殿下治头痛?
他心中念头甫起,便有些神思不属,只想赶紧催杜欢回去。
穆焕:“……”
穆二当家面无表情,对这两人已经不能直视了。
他与朱笙歌有一面之缘,彼时还留了联络方式,只是碍于身份总觉得朱大公子不会亲至,顶多派个心腹前来,收到朱大公子来舒州的消息还当假的。两人也算是旧识重逢,居然还比不上他们二人热络,只能说端王的手下忽悠人的本领都不低。
他木着脸道:“两位坐,咱们坐下聊。”又招呼小二上茶点菜,竟然都没能打断朱笙歌与杜欢的谈兴。
穆二当家虽然已经跟着翟大当家被招安,但对端王当初乔装身份上山之事犹有余悸,更何况最近又爆出杜姑娘与端王只是假凤虚凰,但凡跟端王有关的人与事他如今都持怀疑态度,总觉得这帮人人品都不大好,对翟大当家入京受封一事也深感忧虑,生怕他被骗进京中受罚,再三劝说他弃武从商,至少也能混个饱肚养活妻室。
可惜翟大当家对行商之事半点不感兴趣,只想入军营混个将军当当——家中二夫人原本就是被强抢上山,动辙嫌弃他是个土匪出身,大当家痛定思痛想要洗白出身,但以他多年为匪的行径被地方举孝廉无异于痴人说梦,还不如投身行伍挣个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