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身形已经稀薄的安歌,挥了挥手,二人重又回到了灵山寺。
开泰八年春的那个灵山寺。
安歌得以在这里抱着遇见心中少年的期待而不停徘徊。
于她而言,这时才是最好的。
马车渐进,穆清驾着马,消失在林间迷雾。
重重白雾散开有重新弥漫,仿若没有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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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泽林会是个贤君,如果他登基。
但没有。
政变当天,他抱着穆清的尸体出了太和殿,一去不复回。
皇帝气急攻心,本就伤及根源的身体,更加羸弱。
南泽玉下的毒,皇帝不是不可避免。
只是,他在赌。
赌南泽林对他有多少父爱,能够不计前嫌、不顾过往,忘却他一时酒醉而污蔑先皇后的话,而登基。
只是他赌输了……
南泽林本就只想云游野鹤,看世间百态,选择回宫,甚至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过是为了求娶穆清。
可这一想法,却被老皇帝给生生掐灭。
等他回京之时,穆清已被皇帝纳入后宫。
他原本想着,等自己登基之后,使些手段,将原本应死于冷宫一场大火中的安妃从灵山寺接回。
可现在却无法实现。
穆清死了。
她没有跟着珍珠去往宫外,而是替他挡了一剑,死于他眼前。
更关键的是,皇帝的态度。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仁慈,放任南泽玉成功给他和自己下毒,直接搜查,那也不会有这场政变。
更不会有穆清的死亡。
当年生下南泽玉的那个贱婢,给先皇后下的毒,和这个毒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子。
看着面前皇帝涣散的眸光,南泽林心里竟觉得可笑。
这毒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多亏师父的妙手,才得以和常人无异,甚至习武。
更因为曾经解毒的原因,这次南泽玉下的毒药只是让他不适了一段时间,无需用药,便可自愈。
就是可惜了皇帝。
伤及根源,虽也解了毒,却元气大伤,寿数不过两三载。
“林……太子……”
看到南泽林面上的冰冷,皇帝终究还是改了口,从前自欺欺人的称呼还是改成了生疏的“太子”二字。
“皇上,若无他事,儿臣先请退下了。”
说罢,不等皇帝的反应,南泽林自顾自地放下手中的笔,离了寝殿。
一阵风吹过,吹起案上的纸张:
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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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开泰十七年,先太子被废,皇帝从宗室过继一三岁幼童,封为太子,于膝下教导。
开泰十八年,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丞相、太傅担任监国之责,改国号元丰。
元丰四年,犬戎来袭,边疆不稳。时年九月,一无面男子单枪匹马闯入军营,擒敌首颅,士气大盛,一战三捷,皇上闻之甚喜,封其为镇西将军。
野史有传:
废太子南泽林被废后,常年身居灵山寺,曾有误入灵山深林中的猎户瞧见,其持酒壶常坐于一坟冢前,自言自语,半疯半笑。
及元丰四年,边境不稳,废太子的身影消失于灵山。
有人言其已身死,也有人坚信其即是被拒绝皇帝亲封镇西将军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