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叶抬头望他一眼,没想到话转的这么突然。
她说“你不像爱问这些的人,这算是亲人的审查吗?”
邝竒说“不是,是我想问。”
项叶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邝竒心空了一拍,说“你对他一见钟情?”
项叶数着石头,回“也许这个词并不恰当,因为如果之前没有交集,我不了解他的话,就不可能选择钟情。”
邝竒说“那是因为了解?”
项叶蹲得累了,抱着腿坐到地上,说“并非吧。世上有很多值得青睐的灵魂,可我只会选择靠在他的旁边栖息。”
邝竒依然背对她,苦笑着说“你现在是在和我说戏文吗?”
项叶缓缓地说“喜欢他,不只是因为他本身的好。我第一次见他,忽地就有了一种注定的坠落感,这很难说清。拿今天本要玩的跳崖作比,我在此山,他在彼山,我本不在崖边,奈何惊鸿一瞥,忽觉跌落,无底深渊。”
邝竒微微笑了,转过了身,看着项叶,说“跌进无底洞,可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项叶对着太阳张开五指,用指缝挤阳光。她眯着眼睛叹口气,说“是啊,比喝吐了还讨人烦。”
邝竒被她逗笑。
她又接着说“但是,有一天你终会明白,一个人久了,很多东西就会远,很多东西会底儿透,慢慢地,它们少了深的美,你的就少了,心也静了,命也就自然地半枯了。而半死的木复绿,亡断的绳新结,泥土翻开,能有蚯蚓爬出来,这实在不容易。”
邝竒盘着腿坐下,看着河,表情不似以往那般轻佻,流露出一种抓不住的轻飘飘的黯然,他说“如果我说,我现在明白,只不过,时运不济,天公不美,你信吗?”
项叶没说话,拿着一块堵鱼的石头,轻砸他脑袋。
他捂着被砸的地方,有点懵。
项叶把石头放回原处,拍拍手上的沙,说“安静的枯萎胜过无知的媚放,在你没遇上成婚的姑娘以前,把这句话,牢牢记住了。”
邝竒支着头躺下,又回到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轻佻样子,他往项叶的背上丢了一小把沙子,说“你可真适合当个教养嬷嬷。”
项叶回他一捧水,说“拿城东的地契来,嬷嬷都要地的。”
邝竒侧身闪过,跳起来,说“项姑娘,贪财可不知书达理。”
项叶继续抓沙子撒他,说“随意评价别人,也非君子之风,邝公子。”
邝竒轻功出神入化,项叶的沙子根本没法撒到他身上。
玩了一会儿,邝竒看着项叶越来越失落的表情,故意放慢了一步,任她撒了一身。
项叶也是个软柿子,看见他被沙子搞得狼狈,脸上也沾上好多,又跑去和他道歉,他“唰”地原地转圈上飞,把沙子甩得干干净净。
快到正午,两人拎了鱼,去找董棾和简云楟。
换了队伍,这气氛就全不一样了。
一边,当然是蜜里调油的腻,抓没抓到野味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一起。
另一边,一个依旧漫不经心,一个却像塞满火药的气筒,只差一点火花,就能爆得彻底。
董棾自己都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刚开始就很尖锐,后来和简云楟一起捡树枝,感觉平和了下来,现下又觉得压不住火。
想来想去,想来想去,就是因为邝竒。
换了别人,她可能早不搭理了,或者,只当是个过路的,不会影响情绪。
董棾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这么生气,这么想揍他。难道,是他长得太好看的缘故?”
她努力地平静下来。
邝竒正瞄着一只兔子,董棾突然开口,兔子也吓得没了影。
董棾问“五日前,你为何失约?”
邝竒叹了口气,和她道歉“抱歉,我忘了。”
董棾说“有一有二,不能有三。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已经让你两次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她光顾着说话,没看路,一脚偏着崴下去。